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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腻了?”

周叙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。

考场外的梧桐树下,光影斑驳落在他脸上。

“林大**,你找借口能不能走点心?”

“不是借口,是事实。”

我看着他,“周叙白,我不喜欢你了。”

他眼神沉了沉,但嘴角还挂着那点漫不经心的弧度,“成,你说了算,别后悔。”

“不会。”

我转身要走,同班的苏晴恰好抱着一摞参考书过来,脸上带着怯怯的笑:

“叙白,一会儿对答案吗?我心里没底……”

周叙白没应声,目光还锁在我身上。

若是以前,我大概会冷笑着刺他两句,或者直接把苏晴当空气拉他走人。

但今天,我只是继续往前走。

“林晚!”

苏晴却小跑两步追上我,声音细细的。

“你别误会,我就是……就是想和叙白对一下答案,志愿填报很重要,我家没人能给我参考……”

我停下脚步,看着她:

“你志愿填哪里,跟他有什么关系?”

苏晴眼圈立刻红了,咬着嘴唇,“我只是……只是觉得叙白成绩好,能给我点建议……”

周叙白走过来,叹了口气,“林晚,她家情况你也知道,帮个忙而已,你别小题大做。”

“她家情况我知道,”我看向他,语气没什么起伏,“但我没必要理解。”

“你们慢慢对吧,我先走了。”

说完,苏晴的眼泪掉了下来,无声无息,却足够惹人怜惜。

周叙白见状赶忙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
我突然觉得,这一切都索然无味。

回家蒙头睡到天黑,醒来时头晕脑胀。

摸过手机,屏幕亮起,第一条就是苏晴刚发的朋友圈。

【考完了!谢谢你的鼓励和陪伴,第一次来电玩城,好像也没那么难嘛——[笑脸]】

配图是两张抓拍:

一张是她对着镜头比耶,另一张是焦点虚化的男生侧影,正在专注地打游戏,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清晰可见——那是我去年送他的本命年礼物。

手机震动,屏幕跳出周叙白的消息:【晚上一起吃饭?顺便帮你看看答案。】

距离答案结束已经几个小时,他陪别人打完了游戏,终于想起了我。

我盯着那个用了三年的情侣头像。

那是我强迫他换的,两只撞在一起的简笔画小猫。

看了很久,我手指滑动,把他拉进了黑名单。

下楼吃饭时,爸爸正在看报纸,抬头看了我一眼,“眼睛怎么肿了?”

“睡的。”我拉开椅子坐下。

“考完就放松放松,”爸爸放下报纸,“周叙白倒是轻松,保送了A大。你这半年拼得够呛,人都瘦了。”

我舀了一勺粥,“我估分了,应该能上B大。”

爸爸有些惊讶,“B大?在北方啊,那你和叙白……”

“我和他分手了。”

我平静地说,“爸,B大是我的目标,如果分数够,我就去B大。”

爸爸沉默了几秒,最终点点头,“你自己的路,自己选好就行。”

这时手机响了,是发小赵米粒约我去清吧坐坐。

“去吧,”爸爸说,“放松一下,让司机送你。”

清吧光线昏暗,音乐舒缓。

赵米粒让我先去占个安静点的卡座,她去买喝的。

我刚坐下,就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“周少爷,魂不守舍的,看谁呢?”

“没谁。”

是周叙白惯有的,带着点懒散的调子。

“还能有谁,你家那位小祖宗呗,又闹别扭了?”

“嗯,拉黑了。”

“因为什么啊?”

“谁知道。”

周叙白轻哼一声,“大概是我帮苏晴讲了道题?”

“就这?林晚这脾气……也就你能忍。”

“自己挑的,有什么办法。”

周叙白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,甚至带着点隐约的纵容。

我没再听下去,起身去找赵米粒。

结果在吧台,看到她正和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生争执。

是苏晴,她在这里打工。

“我们要的是无酒精莫吉托,你送来的这杯明显有朗姆酒味道,晚晚酒精过敏,你不知道吗?”赵米粒语气不快。

苏晴涨红了脸,“对不起,今晚太忙,可能记错单了……”

“记错了就换啊?”

苏晴看到我,像看到救星,“林晚,对不起,是我弄错了。”

“但我今晚已经记错两次单了,经理说再错一次就扣我钱……这杯算我请你们,你们再点一杯别的行吗?求你了……”

我看着她,“我酒精过敏,喝不了。”

“还有就是,你做错了事,凭什么让我承担后果?”

“一杯饮料的钱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,可对我来说……”

她声音带了哭腔,“我暑假打工是为了攒学费……”

“既然知道重要,为什么还会错?”

我打断她,“如果不是米粒发现,我喝下去现在可能就在医院了。”

“我没找你麻烦,你倒要求我为你的错误买单?”

赵米粒附和:“就是,你这什么逻辑?”

苏晴的眼泪掉得更凶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就是看不起人……”

她突然端起那杯出错的饮料,转身就跑,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几个人。

“苏晴?”有人认出她。

“怎么了这是?谁欺负你了?”

周叙白走在最后,目光扫过来,落在我们身上。

“她送错饮料,林晚酒精过敏,她还不给换,非要我们自己再买一杯。”赵米粒快言快语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苏晴低着头,肩膀微微颤抖。

“多大点事,”旁边有人打圆场,“一杯饮料而已,两位大**不至于吧?”

“至于。”

赵米粒瞪眼,“晚晚过敏多严重你不清楚?上次沾了点酒心巧克力都进医院了。”

周叙白走到我面前,眉头微蹙,“喝了?”

我扯了扯嘴角,“让你失望了,没喝成。”

他语气缓了缓,“没喝就行,一点小事,别揪着不放了,她打工也不容易。”

“她不容易,是我造成的?”

我觉得好笑,“做错事的人反而成受害者了?”

“算了叙白,”苏晴轻轻拉他袖子,声音哽咽,“是我的错,我重新给你们做,工资我不要了……”

我看着她的动作,心里那股厌烦达到顶峰,“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?错是你犯的,委屈也是你在受?”

“林晚。”

周叙白声音沉了下来,“适可而止。”

他转头对苏晴说:

“饮料送我们那桌,给她们重新做,算我的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我拿起包,“周大善人自己慢慢奉献爱心吧。”

“米粒,我们走。”

“脾气真爆。”身后有人低声说。

和赵米粒走在夜风里。

“对不起啊晚晚,”她有点懊丧,“我不该跟她吵,直接买一杯新的就好了。”

“凭什么?”

我脚步很快,“就因为她穷她弱,她就有理了?”

我停下脚步,“而且,我今天下午,已经跟周叙白分手了。”

赵米粒愣住,仔细看着我的表情,“……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她沉默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。

“说实话,晚晚,我有点难以想象。”

“你们……毕竟那么多年了。”

“你真舍得?”

坐在回家的车上,赵米粒这句话反复在耳边回响。

舍得吗?

第一次见周叙白,也是在这条回家的林荫道上。

那时我刚被爸爸接到这个大院,父母意外离世的阴影笼罩着我,我沉默寡言,抗拒一切。

有几个大孩子嘲笑我是‘没人要的扫把星’,周叙白当时瘦瘦小小的,却像头被激怒的小豹子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。

他被打得鼻青脸肿,却还梗着脖子喊:

“她有我!谁敢欺负她!”

从那以后,我就成了他的小尾巴。

我们一起上学放学,他帮我赶走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,会把好吃的留给我,会在我做噩梦的晚上偷偷溜到我家窗外,隔着玻璃陪我说话。

他说:“林晚,别怕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年少的依赖和感动,不知不觉就蔓延成了喜欢。

我们顺地在一起,成了院里人人羡慕的一对。

直到高二,苏晴跟着她妈妈住进大院。

她妈妈在周家帮佣。

她成绩中游,性格怯懦,总是用崇拜又依赖的眼神看着周叙白。

于是,周叙白‘顺手’帮她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
讲题,修自行车,甚至在她生病时陪她去诊所……

我开始不满,争吵,闹分手。

每次他都觉得我无理取闹,每次最后又都是我败下阵来。

我舍不得。

十几年的感情像长进了骨血里,剥离的痛楚让我望而却步。

直到上个月,我急性肠胃炎发作,家里没人,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接。

一个人忍痛叫车去医院,挂号、输液。

虚脱地躺在病床上时,护士问:“小姑娘,就你一个人?家里人呢?”

我摇摇头,说不出话。

后来才知道,那天他在帮苏晴补习物理,手机调了静音。

从医院回来,我站在他家楼下,看着他窗口亮着的灯,和苏晴偶尔晃过的身影。

那一刻,心里有什么东西,啪地一声,断了。

更新日期2025-10-27 17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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