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三,京城落雪。雪片大,密得像要把西巷的青石板压碎。沈玥秀的玄色捕快服沾了雪,
却没拍——她的手在袖里,握着“碎影刀”的柄。刀是短柄,贴着手腕,
像长在骨头上。巷尾围了圈人,巡捕老张的声音发颤:“沈捕快,您可来了!
绸缎庄的王掌柜,死在这儿了。”沈玥秀拨开人。尸体靠在墙根,眼睛睁着,眉心有个针孔,
细得像蚊虫叮的。她蹲下去,指尖没碰尸体,
只抬了抬死者的手腕——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银箔,薄得能透雪光。“死因?
”她的声音比雪还冷。“像是……江湖仇杀?”老张***手,
“王掌柜昨天还跟人赌钱,没结什么大仇啊。”沈玥秀没接话。指尖捏着银箔,
翻过来对着巷口的路灯。银箔边缘有刻痕,是个“唐”字,刻得浅,
不细看会以为是磨出来的印子。“针孔没血。”她突然说。老张愣了:“啥?
”“暗器扎进眉心,没流血。”沈玥秀站起来,袖里的刀动了动,刀鞘撞在青石板上,
响得脆,“要么是毒针,要么是蛊。”话音刚落,巷口的雪突然乱了。不是风吹的乱,
是有人影闪了一下,快得像雪片贴地飞。沈玥秀的刀已经出鞘半寸,寒光扫过巷口。“出来。
”没人应。只有雪落在屋檐上的声音,簌簌的。她往前走了两步,靴底沾了泥,
在雪地上踩出黑印。走到巷口时,只看见地上有滴墨,
还没冻住——是从人衣摆上滴下来的,墨里混了点青,像某种草汁。“老张。
”沈玥秀收了刀,“叫仵作来,把尸体抬回六扇门验尸房。”“那……这银箔?
”老张指着她手里的东西。“留着。”沈玥秀把银箔塞进怀里,“是线索,也是催命符。
”马车在雪地里走得慢。沈玥秀坐在车里,没点灯。怀里的银箔硌着心口,
她摸了摸——唐门的银箔,只有两种用途:要么是记号,要么是下毒的引子。
王掌柜一个绸缎庄的,怎么会惹上唐门?车帘突然被风掀开一角,雪灌进来,
落在她的手背上。她抬头,看见远处的六扇门衙署,灯笼亮着,红得像血。
验尸房在衙署后院,烛火点了两盏,摇曳得厉害。尸体放在木板上,仵作李老头已经候着了,
手里攥着剖尸刀,刀上的锈还没磨掉。“沈捕快,要剖?”李老头的声音发颤。他怕蛊,
上次验过一具中蛊的尸体,夜里梦见虫爬进耳朵,吓得三天没睡好。“剖心口。
”沈玥秀站在旁边,看着尸体的眉心,“仔细点,找蛊卵。”李老头咬咬牙,
剖尸刀划开尸体的胸口。没什么血,只有点黑褐色的黏液,粘在刀上,发着腥气。
他用镊子翻找,突然“呀”了一声。沈玥秀凑过去。镊子上夹着一粒卵,半透明的,
比米粒还小,在烛火下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——是蛊虫的幼虫,蜷着像小蛇。
“醉心蛊。”李老头的手直抖,“活的!这蛊能让人笑着死,
死前还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……”沈玥秀没听他絮叨。
她盯着验尸房的窗——窗栓是新断的,断口还泛着白,像是刚被人用刀挑开的。
“谁让你开窗的?”她突然问。李老头愣了:“没……没人开窗啊,
我来的时候窗是关着的!”沈玥秀的刀又出鞘了。这次是全出鞘,
寒光把烛火的影子压得矮了些。她刚要走到窗边,
就听见“咻”的一声——一枚毒针从窗外飞进来,直扑她的后心!她旋身,
刀背横着扫过去,“叮”的一声,毒针被挡在地上,断成两截。针里的毒液渗出来,
在青石板上烧出个小黑点。“追!”沈玥秀掀开窗,跳了出去。雪地里有串脚印,
往衙署后墙跑,脚印浅,说明人轻功好。她追了两百步,到墙根时,
脚印没了——只有一方青帕,掉在雪地上,帕子中间绣着“唐”字,
和银箔上的刻痕一模一样。帕角沾着点黏液,和尸体心口的黏液一样,还带着点温气。
沈玥秀捡起帕子,捏在手里。雪还在下,落在她的发梢,很快就化了。她抬头看了看天,
乌云压得低,像要把整个京城都盖在下面。“唐门。”她轻声念了这两个字,
指尖的帕子攥得紧,“你们的蛊,杀错人了。”回到验尸房时,李老头已经把尸体缝好了。
烛火还在摇,尸体的眼睛闭了,像是终于松了口气。沈玥秀把青帕和银箔放在桌上,
摆在一起——一个是记号,一个是引子,合在一起,就是冲着六扇门来的。“沈捕快,
这……要不要报给上峰?”老张站在门口,探着头问。沈玥秀没看他。
她盯着桌上的两样东西,突然笑了——笑里没暖意,只有冷。“不用报。
”她拿起银箔,对着烛火照了照,“我自己去蜀地。”“蜀地?”老张吓了一跳,
“那是唐门的地盘啊!您一个人去……”“不是一个人。”沈玥秀把银箔和青帕塞进怀里,
刀鞘又撞了一下青石板,“还有这些线索,跟着我呢。”她走出验尸房,雪还在下。
六扇门的灯笼在风里晃,红光照在雪地上,像撒了一地血。她往自己的住处走,
靴底踩在雪上,没发出声音——江湖路,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,要么是你杀别人,
要么是别人杀你。回到住处,她打包了个小包袱,只装了件换洗衣、碎影刀,
还有一小瓶解毒药。药是去年在江南得的,治蛊的,现在刚好能用上。躺在床上,她没睡。
怀里的银箔硌着心口,像有只虫在爬。她想起刚才巷口的人影,
想起那滴混了草汁的墨——唐门里,用这种墨的,只有长老堂的人。天快亮时,雪停了。
沈玥秀起来,把包袱背在肩上,刀藏在袖里。推开房门,院子里的雪积了半尺厚,
她踩出一串脚印,往衙署外走。门口的守卫见了她,点头问好:“沈捕快,这么早出门?
”“去蜀地。”她说。“蜀地?”守卫愣了,“要不要派两个人跟您一起?
”沈玥秀摇了摇头。走出门时,东方刚泛白,天是青灰色的,像蒙了层雾。
她回头看了看六扇门的衙署,灯笼还亮着,红得刺眼。“等我回来。”她对着空气说,
然后转身,往城外走。蜀地远,路难走。但她得去——不为王掌柜,为那枚毒针,
为那粒蛊卵,也为六扇门的招牌。江湖人都知道,六扇门的捕快,只要接了案,
就算追到天涯海角,也得把凶手揪出来。她的靴底沾了雪,又沾了泥,在地上踩出黑印。
走了没多远,身后传来马蹄声,快得很。她没回头,袖里的刀又动了动——是敌是友,
还得看清楚。马蹄声停在她身后。有人开口,声音带了点笑:“沈捕快,一个人去蜀地,
不孤单吗?”沈玥秀转身。马上坐着个男人,穿了件青衫,手里拿着把折扇,扇面上画着竹,
没题字。男人的脸在晨光里,看得不太清,只看见他的眼睛,亮得像星。“你是谁?
”她的刀已经出鞘半寸。男人笑了,从马上跳下来,折扇收了,别在腰上:“我叫江澈屿。
”他顿了顿,看着沈玥秀的袖口,“听说你要找唐门,我刚好也去蜀地,不如一起走?
”沈玥秀盯着他的腰——折扇旁边,挂着个瓷瓶,瓶底有个“唐”字,刻得浅,
和银箔上的一样。“你和唐门,什么关系?”她的声音又冷了。江澈屿没慌,
反而从瓷瓶里倒出粒药丸,递过来:“治蛊的药,比你怀里的好。”他笑了笑,
“我和唐门,没什么关系,只是……也想找他们要个说法。”沈玥秀没接药丸。
她看着江澈屿的眼睛,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——是算计,还是真心?
但她只看见自己的影子,映在他眼里,冷得像雪。“一起走可以。”她收了刀,
“但你要是敢耍花样,我的刀,不认人。”江澈屿把药丸放回瓷瓶,重新挂在腰上:“放心,
我惜命。”晨光越来越亮,把雪地里的黑印照得清楚。两个人,两匹马,往蜀地的方向走。
雪已经化了不少,路开始泥泞,马蹄踩在上面,发出“噗嗤”的声音。沈玥秀走在前面,
没回头。她知道身后的人不简单,但现在,多个人,总比一个人好。江湖路,
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,只是要看清,身边的人,是伙伴,还是催命的鬼。风从耳边吹过,
带着点草的味道。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箔和青帕,指尖的温度,比雪还冷。蜀地还远,
但她知道,很快就能到——到了那里,所有的谜,都该解开了。蜀地的路,
比雪后的京城还难走。出了京城三日,天就变了脸。雨砸在栈道木板上,响得像鼓。
沈玥秀的马走在前面,蹄子踩得木板“吱呀”响,像随时会断。
她的玄色捕快服早被雨打透,贴在背上,却没拢衣领——手得空着,
随时能摸到袖里的碎影刀。江澈屿跟在后面,青衫也湿了,却还摇着折扇。
扇面上的竹被雨打花,他却像没看见,慢悠悠道:“沈捕快,前面有座破庙,不如避避雨?
”沈玥秀抬头。栈道尽头的山坳里,果然有座庙,屋顶塌了半边,庙门歪在一边,
像张咧嘴的嘴。她没说话,只勒了勒马绳,往庙的方向走。庙里头,积了层灰,
雨从破屋顶漏下来,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。沈玥秀找了个没漏雨的角落,把包袱放下,
从里面摸出火石——火石湿了,打了三下才冒出火星。她点燃了堆干柴,火苗窜起来,
映得墙上映出些歪歪扭扭的影子,像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刻的。江澈屿靠在门框上,
看着她生火,手里的折扇还在转:“沈捕快,你好像很怕雨?”沈玥秀没抬头。火苗***柴,
发出“噼啪”声。她怕的不是雨,是雨里藏的东西——上次在京城验尸房,
就是雨天,来了下毒针的人。“怕雨的人,不会来蜀地。”她终于开口,
声音被火苗烘得暖了点,却还是冷,“蜀地的雨,能淹了栈道,也能淹了命。”江澈屿笑了,
走进来,坐在火堆对面。他的瓷瓶从腰上滑下来,落在地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。
沈玥秀的目光扫过去,看见瓶底的“唐”字,在火光下闪了闪。“这瓶子,是唐门的吧?
”她问。江澈屿把瓶子捡起来,擦了擦上面的灰:“算是。去年在唐门附近的小镇买的,
老板说,装解毒药最好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沈玥秀,“沈捕快,你好像对唐门的东西,
特别敏感。”沈玥秀没接话。她从怀里摸出那半片银箔,
放在火边烤了烤——银箔上的“唐”字更清楚了。她想起王掌柜的尸体,
想起验尸房里的醉心蛊,想起那方青帕。这些东西,像根线,把她往唐门拉。“你找唐门,
要什么说法?”她突然问。江澈屿的折扇停了。他看着火堆,火苗映在他眼里,
跳得厉害:“找个人。我妹妹,三年前进了唐门,就没出来过。”沈玥秀的手顿了顿。
她没再问——江湖里,找亲人的故事太多,真的假的,谁也说不清。雨还在下,
砸在破屋顶上,声音越来越大。突然,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,很重,像是有人穿着铁靴在走。
沈玥秀的手瞬间摸向袖里的刀。“里面的人,出来!”一个粗嗓门喊,
“这庙是我们的地盘,要避雨,先留下买路钱!”江澈屿挑了挑眉,刚要站起来,
沈玥秀却按住了他的手。她的手很凉,像冰。“别动。”她轻声说,“来的不是劫道的。
”庙门被推开了。进来了三个人,都穿着黑衣,脸上蒙着布,只露出眼睛。他们手里的刀,
是宽刃刀,刀身上刻着些花纹——是唐门外围弟子用的刀。为首的黑衣人盯着沈玥秀,
声音冷得像冰:“六扇门的沈捕快?”沈玥秀没站起来。她的刀还在袖里,
指尖捏着刀鞘:“你们是唐门的人?”“我们是谁,不重要。”黑衣人往前走了一步,
刀举起来,“重要的是,你不该来蜀地。唐门的事,六扇门管不着。”沈玥秀笑了。
她的笑比黑衣人的刀还冷:“六扇门管的,就是别人管不着的事。”话音刚落,
为首的黑衣人就挥刀砍过来!刀风带着雨气,直扑沈玥秀的面门。她旋身躲开,
袖里的碎影刀“唰”地出鞘,寒光扫过,直挑黑衣人的手腕。
黑衣人没想到她的刀这么快,慌忙收刀挡——“叮”的一声,两刀撞在一起,
火星溅起来,落在地上的水坑里,灭了。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冲了上来。他们的刀路很野,
像是没练过正经的功夫,却招招往要害砍。沈玥秀左躲右闪,碎影刀在她手里,
像条活的蛇——她没下杀手,只挑他们的刀穗,砍他们的袖口。
第一个黑衣人被挑飞了刀,踉跄着后退;第二个黑衣人袖口被砍破,
露出里面的胳膊——胳膊上,有个青黑色的印记,像只虫子。沈玥秀的刀顿了顿。
那是唐门养蛊人的印记。“你们是唐门长老堂的?”她问。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变了。
他没回答,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哨子,吹了起来——哨音很尖,像针一样,刺得人耳朵疼。
沈玥秀皱了皱眉。她知道,这是叫帮手的哨子。她挥刀,刀背砸在为首的黑衣人的后颈上,
黑衣人“咚”地倒在地上,晕了。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对,转身就往庙门外跑。
江澈屿突然站起来,手里的折扇“唰”地打开,
扇尖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腿——“啪”的一声,黑衣人腿一软,倒在地上。
另一个黑衣人跑出门,没跑两步,就被一根绳子绊倒了——是沈玥秀刚才趁生火时,
在门口布的绳。庙里头,安静了。只剩下雨声和火苗的“噼啪”声。沈玥秀收了刀,
蹲在为首的黑衣人身边,摸了摸他的怀里——摸出个纸条,上面写着“蜀道难,
莫向前”,字是用墨写的,墨里混了点青,和上次在京城巷口看见的那滴墨一样。
“是长老堂的人。”她把纸条递给江澈屿,“他们不想让我去唐门。”江澈屿接过纸条,
看了看,又递给她:“他们也不想让我找我妹妹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地上晕过去的黑衣人,
“沈捕快,要带他们走吗?”沈玥秀摇了摇头。她用刀挑断了三个黑衣人的绳子,
把他们拖到庙门外:“留着他们,会引来更多人。长老堂的人,比我们想的还急。
”她关上门,回到火堆边。火堆快灭了,她又添了点干柴。火苗重新窜起来,
映得她的脸暖了点。江澈屿坐在对面,看着她添柴的动作,突然说:“沈捕快,
你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。”沈玥秀抬头。她看着江澈屿的眼睛,看见里面的火苗,
也看见里面的疑惑。“从出京城开始,就有人跟着我们。”她缓缓说,“雨天,
脚印会被冲掉,但马蹄印不会——后面有两匹马,一直跟在我们后面,不远不近。
”江澈屿的折扇停了。他看着庙门,像是在听外面的雨声:“我还以为,是我多心了。
”沈玥秀没说话。她从怀里摸出那方青帕,放在火边——青帕上的“唐”字,
在火光下,像是活了一样。她想起那枚毒针,想起醉心蛊,想起王掌柜的眼睛。这些东西,
都在告诉她,唐门里,藏着个大秘密。“明天一早,就走。”她把青帕收起来,
“赶在长老堂的人再找来之前,到下一个小镇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。他把瓷瓶放在火边,
烤了烤——瓶子里传来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动。
沈玥秀的目光扫过去,他却很快把瓶子收了起来,放进怀里。庙外的雨,小了点。
风从破门缝里钻进来,带着点湿冷的味道。沈玥秀靠在墙上,闭了闭眼——她没睡,
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,手还在袖里,握着碎影刀。江澈屿也没睡。他坐在火堆边,
手里的折扇又开始转,转得很慢,发出“吱呀”的声音,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。
天快亮的时候,雨停了。沈玥秀睁开眼,看见火堆已经灭了,只剩下一堆灰。
江澈屿靠在门框上,看着外面的天——天是青灰色的,远处的山,被雾裹着,
像只蹲在那里的兽。“该走了。”她站起来,把包袱背在肩上。江澈屿点了点头,
跟着她走出庙门。庙门外的地上,有串新的脚印,
往栈道的方向走——是昨天那三个黑衣人留下的,他们已经醒了。
沈玥秀的目光扫过脚印,突然停住了。脚印旁边,有个小小的印记,
像是用指甲刻的——是个“蛊”字,和验尸房里那粒醉心蛊的形状,一模一样。
“他们在给我们留线索。”她蹲下去,摸了摸那个印记,“或者说,是在警告我们。
”江澈屿也蹲下来,看着那个印记:“警告我们,唐门的蛊,比刀还厉害?”沈玥秀站起来,
往栈道的方向走。她的靴底踩在湿地上,发出“噗嗤”的声音。“比刀厉害的,不是蛊。
”她说,声音被晨风吹得散了点,“是人心。”两个人,两匹马,又上了栈道。
晨雾还没散,绕在他们身边,像根根细纱。沈玥秀走在前面,手还在袖里——她知道,
后面的路,会更难走。长老堂的人,不会善罢甘休;唐门的秘密,也不会轻易揭开。
走了没多远,沈玥秀突然停住了。她看见前面的栈道上,放着个东西——是个木牌,
上面写着“蜀道难”三个字,字是用红漆写的,红得像血。她走过去,
摸了摸木牌——木牌还是湿的,刚放上去没多久。“是昨天那三个黑衣人放的。
”江澈屿跟上来,看着木牌,“他们在告诉我们,前面的路,更危险。”沈玥秀没说话。
她把木牌拔起来,扔到栈道下面——下面是悬崖,深不见底,木牌掉下去,没听见声音。
“危险的路,才有意思。”她重新上马,往前面走,“要是一路平平安安,反而会出事。
”江澈屿笑了,也上了马,跟在她后面。晨雾里,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,像两个黑点,
慢慢融进蜀地的山和雾里。栈道的尽头,有个小镇。小镇的名字,叫“清风镇”。
镇口的牌坊,歪了半边,上面的“清风”两个字,被雨水冲得模糊了。沈玥秀勒住马,
看着小镇——镇里很安静,没什么人,只有几家铺子开着门,门帘垂着,像没人住。
“这里有点不对劲。”她说。江澈屿也看着小镇:“是不对劲。蜀地的小镇,就算再偏,
也该有卖茶的铺子开门。这里,太静了。”沈玥秀下了马,把马拴在牌坊上。
她的手又摸向袖里的刀——碎影刀的柄,已经被她握得暖了。“我去看看。”她说,
“你在这里等我。”江澈屿摇了摇头,也下了马:“一起去。两个人,总比一个人好。
”沈玥秀没反对。她往小镇里走,脚步很轻,像猫一样。江澈屿跟在她后面,
手里的折扇收了起来,捏在手里,像根短棍。镇里的路,是青石板铺的,上面长了层青苔,
滑得很。沈玥秀走得慢,眼睛扫着两边的铺子——铺子里,没人,只有些桌椅歪在那里,
像是刚被人打翻的。走到镇中间,有个茶摊。茶摊的桌子上,放着个茶壶,
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,上面浮着层灰。沈玥秀走过去,摸了摸茶壶——茶壶还是温的,
说明刚才还有人在这里。“他们刚走。”她说。话音刚落,
就听见“吱呀”一声——旁边的铺子门,开了条缝。沈玥秀的刀瞬间出鞘半寸,
盯着那条缝。缝里,露出个小孩的脸。小孩的脸很白,眼睛很大,盯着沈玥秀,没说话。
“别怕,我们不是坏人。”沈玥秀把刀收了点,声音放软了点。小孩没动。过了一会儿,
他从缝里钻出来,手里拿着个东西——是个银镯子,镯子上刻着“唐”字,
和沈玥秀怀里的银箔上的字,一模一样。“这个,是刚才那些黑衣人留下的。”小孩说,
声音很小,像蚊子叫,“他们说,要是有个穿黑衣服的女捕快过来,就把这个给她。
”沈玥秀走过去,接过银镯子。镯子很凉,贴在手里,像冰。她看着小孩:“那些黑衣人,
往哪里走了?”小孩指了指镇后面的山:“往那里走了。他们说,那里有个竹林,竹林里,
有他们要找的东西。”沈玥秀的手顿了顿。竹林——她想起之前的规划,卷二第五节,
就是《竹林机关阵》。看来,长老堂的人,是在把她往竹林引。“谢谢你。
”她摸了摸小孩的头,从怀里摸出个铜钱,递给小孩,“买糖吃。”小孩接过铜钱,
转身跑回铺子里,把门关上了。沈玥秀看着手里的银镯子,又摸了摸怀里的银箔和青帕。
这三样东西,都是唐门的,都在把她往一个地方引——竹林。“我们去竹林。”她说。
江澈屿看着镇后面的山——山很高,竹林在山半腰,像片绿云。“那里可能有机关。
”他说,“长老堂的人,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。
”沈玥秀把银镯子放进怀里,往镇后面的山走。她的靴底踩在青苔上,
没滑——她走惯了这样的路。“有机关,就破了它。”她说,声音很轻,却很坚定,
“只要能找到真相,机关算什么。”江澈屿跟在她后面。山路上,有串脚印,
往竹林的方向走——是那些黑衣人留下的。脚印很浅,说明他们走得很快,
像是在赶时间。晨雾还没散,绕在竹林里,像根根细纱。沈玥秀走进竹林,
听见竹叶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有人在说话。她的手,又握紧了袖里的刀。前面的竹林里,
有个影子闪了一下。很快,又不见了。“他们在里面。”沈玥秀说,声音压得很低,
“小心点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,手里的折扇又打开了,扇尖对着前面的竹林。两个人,
慢慢走进竹林深处。竹叶越来越密,阳光透不进来,里面很暗,像傍晚。沈玥秀的眼睛,
慢慢适应了黑暗——她看见前面的地上,有个东西在闪——是个青铜令牌,
和上次在京城巷口看见的那个,一模一样。她走过去,蹲下来,刚要摸那个令牌,
突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——是机关的声音!“咔嚓”声落的瞬间,
沈玥秀的手还没碰到令牌,
头顶的竹叶突然“哗啦”一响——数十块青石板大小的落石,从竹枝间砸下来,
带着风的嘶吼,直扑她的后背。“躲!”她没回头,左手一把抓住江澈屿的手腕,
往旁边的竹丛里拽。两人刚扑进去,落石就砸在刚才的位置,“咚”的一声,
震得地面都颤了颤,泥土混着碎竹叶溅起来,糊了满脸。江澈屿的折扇被震飞,落在落石边,
扇面裂了道缝。他看着沈玥秀:“这是‘落石阵’,唐门的基础机关,
却比我见过的更狠——石头里掺了铁砂。”沈玥秀没说话。她盯着落石的缝隙,
看见下面有根细如发丝的竹线,一端连在石头上,一端埋在土里,
土面上还留着点青绿色的汁液——是竹叶汁,用来掩饰竹线的。“线在东南方向。
”她抽出碎影刀,刀光贴着地面扫过去,“唰”的一声,竹线断了。断口处冒了点白气,
像是涂了什么药。刚断了竹线,右边的竹林又传来“咻咻”声——是竹箭!
箭杆是青竹做的,箭尖涂着黑,在昏暗的竹林里,像一条条小蛇,直扑两人的要害。
江澈屿弯腰捡起折扇,扇面一合,对着飞来的竹箭挡过去——“啪、啪”两声,
两支竹箭被扇尖打偏,钉在旁边的竹干上,箭尾还在“嗡嗡”地颤。
“箭尖有‘腐骨毒’,沾到就烂。”他喊了一声,手里的折扇舞得像团风,又挡开三支箭,
“沈捕快,找阵眼!这种阵,必有阵眼控着!”沈玥秀的刀没停。她挥刀斩箭,
刀风裹着竹叶,把射来的竹箭劈成两半,毒汁溅在地上,枯草瞬间就黑了。
她的眼睛扫过四周的竹子——竹林里的竹都一样粗,只有最中间那根,
竹身上刻着个浅痕,像个“唐”字,和银箔、银镯子上的字,是同一个刻法。
“阵眼在中间那根竹!”她脚尖点地,往中间的竹子冲过去。刚跑两步,
脚下突然一沉——地面裂开道缝,缝里露出一排尖刺,闪着寒光,再晚一步,
脚就会被刺穿。沈玥秀急停,身子往后仰,双手撑地,一个翻身,落在竹枝上。
竹枝被她压得弯下来,颤了颤。她低头看那道缝——缝的边缘,有个小小的齿轮印,
是机关的痕迹。“下面有齿轮机括,踩错就会落刺。”江澈屿也跳上竹枝,跟在她后面,
“这阵是按‘九宫格’摆的,我们现在在‘死门’,得往‘生门’走。
”沈玥秀没问他怎么知道——江湖人懂机关的不少,只是江澈屿懂的,
偏偏是唐门的机关,这让她心里多了点疑。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,竹箭还在射,落石虽停了,
谁知道下一个机关是什么。她按江澈屿说的,踩着竹枝往“生门”的方向走。竹枝很细,
踩上去“吱呀”响,像随时会断。她的手一直握着刀,
眼睛盯着下面的地面——地面上的草,有几处是倒着的,像是被人踩过,
那是刚才黑衣人走的路。走到中间那根竹子旁边,沈玥秀挥刀砍过去——“咔”的一声,
竹干被砍断,里面露出个木盒,盒上有个锁,锁是青铜的,刻着“蛊”字。“就是这个。
”她把木盒取下来,放在竹枝上。锁没钥匙,她用刀背砸了砸——锁没开,
反而发出“嘀嘀”的声音,像是在倒计时。“不好!是‘爆蛊锁’,砸了会炸!
”江澈屿突然喊,伸手把木盒抢过来,从怀里摸出个小银针,往锁孔里**去,转了转,
“我妹妹以前教过我,唐门的锁,要用银针挑。”沈玥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。他的手很稳,
银针在锁孔里转了三下,“咔”的一声,锁开了。木盒里,没有蛊,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,
上面画着图——是唐门的地图,标着“毒窖”“长老堂”“山门”的位置,
还有一条红线,从竹林通到毒窖,旁边写着“千毒引,**窖”。“千毒引?
”沈玥秀拿过地图,指尖摸过“千毒引”三个字,纸是糙纸,
上面还沾着点蛊卵的黏液,“是种蛊?”江澈屿的脸色变了。他看着地图,嘴唇动了动,
像是想说什么,又没说。他的手摸向怀里的瓷瓶,捏了捏,又松开。“是种能控人的蛊。
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有点哑,“我妹妹说过,千毒引要用百种毒虫养,养出来的蛊,
能钻进人的脑子里,让人事事听话,比死还难受。”沈玥秀没说话。她把地图折起来,
放进怀里。竹箭已经停了,竹林里安静下来,只剩下竹叶“沙沙”的声音,
像有人在旁边喘气。“有人来了。”她突然说,耳朵贴在竹干上——远处传来脚步声,
很多人,穿着铁靴,踩在竹叶上,声音很重。江澈屿也听见了。他往竹林外面看,
看见一片黑影,正往这边走,手里的刀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。“是长老堂的人,
比上次多。”他说,“我们得走。”沈玥秀点了点头。她跳下竹枝,落地时很轻,
没发出声音。江澈屿跟在她后面,手里的折扇又打开了,扇尖对着前面的黑影。
两人往竹林深处跑。竹林里的路很窄,到处是竹枝,容易刮到衣服。
沈玥秀的捕快服被刮破了个口子,露出里面的护腕,护腕上有个“沈”字,
是她刚入六扇门时刻的。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,前面突然出现个山洞。洞口被藤蔓挡着,
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沈玥秀钻进去,藤蔓刮在脸上,有点疼。山洞里很黑,
伸手不见五指。沈玥秀从怀里摸出火石,打了两下,
点燃了一根干柴——柴是她在破庙时带的,没想到现在用上了。火光亮起来,
照亮了山洞里的东西——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一个石台,石台上放着个玉佩,
玉佩是白色的,上面刻着个“江”字。江澈屿的眼睛突然亮了。他冲过去,拿起玉佩,
手一直在抖:“这是我妹妹的!她小时候,我娘给她的,上面的‘江’字,是我刻的!
”沈玥秀的目光落在玉佩上。玉佩很干净,像是刚放在这里没多久,石台上还留着点温度。
她摸了摸石台——石台上有个浅痕,和木盒上的“蛊”字,是同一个形状。
“是长老堂的人放的。”她说,“他们知道你在找**妹,用玉佩引你过来。
”江澈屿没说话。他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,指节都白了。火光映在他脸上,
能看见他眼里的红——是急的,也是恨的。“我妹妹还活着。”他说,声音很坚定,
“他们把玉佩放在这里,就是想让我去找她,去毒窖。”沈玥秀看着他。
她想起江澈屿的瓷瓶,想起他懂唐门的机关,想起他对千毒引的了解——这些,
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寻亲人该知道的。但她没问,江湖里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就像她,
也没告诉江澈屿,她为什么对唐门的东西这么敏感。山洞外面,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长老堂的人,追到这里了。“我们从后面走。”沈玥秀往山洞里面看,里面还有个小口,
像是通往后山,“这里不能待了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。他把玉佩放进怀里,跟在沈玥秀后面,
往山洞里面走。小口很窄,只能一个人过。沈玥秀走在前面,手里的干柴快灭了,
火光越来越暗。“沈捕快。”江澈屿突然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,“到了毒窖,
你要找的是千毒引的线索,我要找我妹妹。我们可以一起走,但……别拦着我。
”沈玥秀的脚步顿了顿。她回头,火光下,江澈屿的眼睛很亮,像有团火在里面。
“我不拦你。”她说,“但你要记住,唐门的蛊,能控人,也能杀人。别为了找**妹,
丢了自己的命。”江澈屿没说话。他加快脚步,超过沈玥秀,往小口外面走。小口外面,
是后山的小路,路很陡,长满了草,草上还沾着露水,滑得很。沈玥秀跟在他后面。
她的干柴灭了,只能借着月光走。月光很淡,透过树叶,洒在小路上,像铺了层银粉。
走了大概半个时辰,前面出现了个小镇。小镇的灯亮着,有几家铺子还开着门,
飘出饭菜的香味。和清风镇比起来,这里热闹多了。“是‘望竹镇’。”江澈屿说,
“离唐门还有一天的路。我们在这里住一晚,明天一早去唐门。”沈玥秀点了点头。
她的脚很疼,靴底被磨破了,露水渗进去,凉得像冰。她摸了摸怀里的地图,地图还在,
上面的“毒窖”两个字,像是在盯着她看。两人走进小镇。镇里的人不多,
大多是赶路的江湖人,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,腰间别着刀。他们看沈玥秀和江澈屿的眼神,
有点奇怪——大概是因为沈玥秀的捕快服,和江澈屿手里的折扇,在这群江湖人里,
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走到镇中间,有个客栈,叫“望竹客栈”。客栈的门帘是红色的,
上面绣着竹子,很显眼。沈玥秀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客栈里很吵,有几桌人在喝酒,
划拳的声音很大。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,留着山羊胡,坐在柜台后面,拨着算盘,
看见沈玥秀和江澈屿,抬头笑了笑:“两位客官,住店还是吃饭?”“住店。”沈玥秀说,
“要两间房,靠里面的。”掌柜的拨算盘的手顿了顿。他看了看沈玥秀的捕快服,
又看了看江澈屿手里的折扇,笑着说:“靠里面的房满了,只剩下两间靠门的,行不行?
”沈玥秀的手摸向袖里的刀。她知道,掌柜的在撒谎——客栈里明明没多少人,
怎么会满房。但她没说破,只是点了点头:“行。”掌柜的拿出钥匙,递给沈玥秀:“二楼,
201和202。两位客官,晚上别出门,这镇里,不太平。”沈玥秀接过钥匙。
她看着掌柜的,掌柜的眼神有点躲闪,像是有什么话没说。她没问,转身往二楼走。
江澈屿跟在她后面。他的手一直放在怀里,像是在摸那个玉佩。走到二楼,
他突然停住了:“沈捕快,你有没有觉得,掌柜的有点不对劲?”“嗯。”沈玥秀说,
“他看我的捕快服,眼神不对。像是……怕我,又像是在盯着我。”两人走到房间门口。
沈玥秀打开201的门,里面很简陋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把椅子。她走进去,
摸了摸床板——床板很结实,没有机关。又摸了摸桌子,桌子上很干净,没有灰尘。
“你先住下。”她说,“我去看看202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。他走进202,
关上门。沈玥秀站在走廊里,听着里面的动静——里面很安静,只有江澈屿的脚步声。
她又听了听楼下的声音,划拳的声音还在,没什么异常。她回到201,关上门。
她把包袱放在桌子上,从里面摸出那个银镯子,放在桌子上。银镯子在灯光下,闪着冷光,
上面的“唐”字,像是活了一样。她又摸出那个半片银箔,和银镯子放在一起。
两个“唐”字,一个刻在银箔上,一个刻在银镯子上,一模一样。她想起王掌柜的尸体,
想起验尸房里的醉心蛊,想起竹林里的机关——这些东西,像一张网,
把她往唐门的方向拉。突然,门外传来“咚”的一声,像是有人摔倒了。
沈玥秀的手瞬间摸向袖里的刀,走到门口,贴在门上听。门外,传来掌柜的声音,
很低:“别出声!要是让六扇门的人发现了,我们都得死!”还有个声音,很粗,
像是个壮汉:“可是……那女捕快的刀很快,我们能打得过她吗?”“打不过也要打!
长老堂的人说了,只要能拦着她去唐门,赏我们一百两银子!”沈玥秀的眉头皱了皱。
她知道,掌柜的和店里的人,都是长老堂的人。他们想在这里拦着她,不让她去唐门。
她推开门,手里的碎影刀出鞘半寸,寒光扫过走廊。掌柜的和那个壮汉,站在走廊尽头,
手里拿着刀,看见沈玥秀,脸色变了。“沈捕快……我们……”掌柜的想解释,
声音发颤。沈玥秀没说话。她往前走了两步,刀背对着掌柜的,“啪”的一声,
打在掌柜的手腕上,掌柜的手里的刀掉在地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。“谁让你们拦我的?
”她问,声音很冷,像冰。掌柜的没说话。他的手捂着手腕,疼得直咧嘴。
那个壮汉见势不对,挥刀就往沈玥秀砍过来——刀风很猛,直扑她的面门。
沈玥秀旋身躲开,刀背砸在壮汉的后颈上,壮汉“咚”地倒在地上,晕了。走廊里,
安静了。只剩下掌柜的喘气声,和楼下划拳的声音。“说。”沈玥秀的刀对着掌柜的,
“长老堂的人,还让你们做了什么?”掌柜的吓得腿一软,跪在地上:“没……没做什么!
就是让我们拦着您,不让您去唐门!他们说……您去了唐门,会坏了他们的大事!
”“什么大事?”“是……是千毒引!”掌柜的声音发颤,“他们说,千毒引快成了,
只要成了,就能控住整个江湖的人!到时候,唐门就是江湖的老大!”沈玥秀的手顿了顿。
千毒引,控江湖的人——原来长老堂的目的,这么大。她想起王掌柜的尸体,
王掌柜只是个绸缎庄的,为什么会被卷进来?难道王掌柜知道了千毒引的秘密?“王掌柜。
”她说,“京城绸缎庄的王掌柜,是不是你们杀的?”掌柜的愣了愣:“王掌柜?
我不知道……长老堂的人没说过这个!我们只负责拦您,别的事,我们都不知道!
”沈玥秀看着他的眼睛。他的眼睛里全是恐惧,不像是在撒谎。看来,王掌柜的死,
还有别的秘密,不是这些小喽啰能知道的。“滚。”她说,“别再拦着我。
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,我的刀,可就不是刀背了。”掌柜的连滚带爬地站起来,
捡起地上的刀,往楼下跑。跑的时候,还差点摔了一跤。沈玥秀关上门。她走到桌子边,
看着银箔和银镯子。千毒引,控江湖——这个秘密,比她想的还大。她知道,到了唐门,
等待她的,会是更危险的东西。突然,门外传来敲门声。“沈捕快。”是江澈屿的声音,
“你没事吧?刚才我听见声音了。”沈玥秀走过去,打开门。江澈屿站在门口,
手里拿着折扇,脸色有点担心。“没事。”她说,“是长老堂的人,想拦着我们。
已经走了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。他往走廊里看了看,又看了看沈玥秀:“明天去唐门,
我们得小心点。长老堂的人,比我们想的还多。”“嗯。”沈玥秀说,“你早点休息。
明天一早,我们就走。”江澈屿没走。他看着沈玥秀,像是想说什么,又没说。过了一会儿,
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,递给沈玥秀:“这是解毒药。比你怀里的好,
能解大部分唐门的蛊毒。你拿着,以防万一。”沈玥秀接过纸包。纸包很轻,
里面的药粉是***的,闻起来有点苦。她看着江澈屿:“你怎么会有这种药?
”江澈屿笑了笑,没回答。他转身,走进202,关上门。沈玥秀拿着纸包,站在门口。
她知道,江澈屿的秘密,比她想的还多。但现在,她没时间去问——明天,到了唐门,
所有的秘密,或许都会解开。她回到房间,把纸包放进怀里,
和地图、银箔、银镯子放在一起。这些东西,像是一个个拼图,只要找到最后一块,
就能拼出真相。躺在床上,她没睡。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,楼下的划拳声停了,
小镇安静下来,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,和远处的狗叫声。她摸了摸怀里的碎影刀。
刀很凉,贴在胸口,像个老朋友。她想起刚入六扇门的时候,师父告诉她,做捕快,要心硬,
要眼亮,不能被感情左右。这么多年,她一直记着师父的话,破了很多案,抓了很多人。
但这次,她觉得,事情不会这么简单——唐门的蛊,长老堂的阴谋,江澈屿的秘密,
还有王掌柜的死,这些东西,像一张网,把她裹在里面,让她有点喘不过气。天快亮的时候,
她终于睡着了。梦里,她看见王掌柜的眼睛,看见醉心蛊在爬,看见唐门的毒窖,
里面全是蛊虫,还有个女孩的身影,站在毒窖中间,背对着她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亮了。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房间里,暖得像春天。沈玥秀起来,
把包袱收拾好,背上。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,都还在。走到楼下,江澈屿已经在等她了。
他坐在桌子边,面前放着一碗粥,两个包子。看见沈玥秀,他笑了笑:“刚买的,还热着。
吃点,路上好有力气。”沈玥秀走过去,坐下。她拿起包子,
咬了一口——包子是肉馅的,很香。她喝了口粥,粥很稠,暖得像进了心里。
“今天去唐门,我们从侧门走。”江澈屿说,“正门有长老堂的人守着,不好进。
侧门有个小洞,是我以前发现的,能进去。”沈玥秀点了点头。
她没问江澈屿为什么会知道侧门的小洞——她知道,到了唐门,这些问题,都会有答案。
两人吃完早饭,付了钱,走出客栈。镇里的人已经多了,大多是赶路的,背着包袱,
往不同的方向走。沈玥秀和江澈屿,混在人群里,往唐门的方向走。路很平,
比栈道好走多了。阳光很好,照在身上,暖得像要化了。沈玥秀的心情,
却没这么好——她知道,平静的背后,往往藏着更大的危险。走了大概一个时辰,
前面出现了座山。山很高,山顶被云裹着,看不见顶。山脚下,有个大门,
上面写着“唐门”两个字,是用青铜刻的,闪着冷光。大门两边,站着两个弟子,
手里拿着刀,眼神很凶。“那是正门。”江澈屿往旁边指了指,“侧门在那边的竹林里,
我们从那里走。”沈玥秀点了点头。她往正门看了看,大门里面,像是有很多人,
影影绰绰的。她知道,长老堂的人,就在里面等着她。两人往侧门的方向走。侧门的竹林,
比之前的竹林还密,里面很暗,像傍晚。江澈屿走在前面,熟门熟路的,像是来过很多次。
走到竹林中间,他停住了。他拨开藤蔓,露出个小洞,洞很小,只能一个人爬进去。
“你先爬。”他说,“我在后面看着。”沈玥秀点了点头。她趴在地上,往洞里爬。
洞里面很黑,有股霉味,像很久没人打扫过。爬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,
前面出现了光——是洞口,通到唐门的后院。她爬出去,站在院子里。院子里很安静,
没有一个人,只有几棵树,树上挂着些灯笼,灯笼没亮,像是很久没点过。
江澈屿也爬了出来。他拍了拍身上的灰,往院子里看了看:“这里是唐门的后院,
很少有人来。我们从这里去毒窖,要走一条密道,密道的入口,在那棵老槐树下。
”沈玥秀往老槐树的方向看。老槐树很粗,要两个人才能抱住,树干上有个洞,
像是密道的入口。她走过去,摸了摸树洞——树洞很凉,里面有股风,像是通到下面。
她的手,又摸向袖里的刀。“我们走。”她说,“去毒窖。”江澈屿点了点头。
他先钻进树洞,沈玥秀跟在后面。树洞里面,是个楼梯,很陡,往下走,越来越暗。
走了大概半个时辰,前面出现了个小口,小口外面,是毒窖的入口。毒窖的门是青铜的,
上面刻着很多蛊虫的图案,闪着冷光。沈玥秀的手,放在门上。她知道,推开这扇门,
里面就是她要找的真相——千毒引的线索,王掌柜的死因,还有长老堂的阴谋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门。门开的瞬间,一股腥气扑面而来,像是有无数只蛊虫,
在里面等着她。毒窖里的腥气,比沈玥秀想象的更烈。不是腐臭,
是活物的腥——像无数条蛇缠在一起,吐着信子,把空气都染得发黏。
绿烛的光从头顶垂下来,昏得很,映在一排排蛊缸上,缸里的绿水泛着泡,
泡破时发出“啵啵”的响,像有人在暗处嚼着什么。“小心脚下。
”江澈屿的声音比平时低,他的手按在怀里的瓷瓶上,指节泛白,“地上有‘引蛊沙’,
踩了会招蛊。”沈玥秀的脚顿在半空。她低头看,青石板缝里嵌着层细沙,泛着淡金色,
不细看会以为是灰尘。她想起验尸房里的醉心蛊卵,那黏液的颜色,和这沙子的光泽,
竟有几分像。“你怎么知道?”她问。刀还在袖里,指尖贴着刀柄,凉得能压下心头的疑。
江澈屿没回头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脚步很轻,
避开了所有嵌沙的石缝:“我妹妹给我的信里写过。唐门毒窖的每一步,都藏着死路。
”沈玥秀跟着他走。绿烛的光晃得人影忽长忽短,蛊缸上刻的蛊虫图案,
像要从缸壁上爬下来。她数着缸——一共三十六口,按“八卦”的位置摆着,
最中间那口缸最大,缸口蒙着黑布,黑布上绣着个“千”字,针脚歪歪扭扭,
像是慌慌张张绣上去的。“那是养千毒引的缸。”江澈屿突然停住,声音发颤,
“黑布下面……可能有我妹妹的东西。”沈玥秀的刀出鞘半寸。她盯着那口大缸,
黑布在风里动了动,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撞。她能听见缸里传来“沙沙”声,不是水响,
是虫爬的声音,密密麻麻,让人头皮发麻。“别碰黑布。”她拉住江澈屿的手腕,
他的手很烫,“里面可能有机关,一掀就会触发。”江澈屿的肩膀绷着。他看着黑布,
眼睛里的光很亮,像要把布烧穿:“我妹妹的玉佩,就是从这里出去的。她一定在这附近,
我能感觉到。”沈玥秀没松开手。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的蛊缸——有几口缸的盖子没盖严,
能看见里面的蛊虫,是些细如发丝的红虫,在绿水里游得飞快。她突然发现,每口缸壁上,
都有个小小的刻痕,是个“唐”字,和银箔、银镯子上的刻法不同,
这个“唐”字的最后一笔,是向上挑的,像把小剑。“这些缸,不是长老堂的人摆的。
”她说,“刻痕不一样。长老堂的‘唐’字,最后一笔是平的。”江澈屿的头猛地转过来。
他走到最近的一口缸边,手指摸过刻痕,指尖沾了点绿锈:“是‘唐门正统’的刻法!
我妹妹说过,只有掌门一脉,才会这么刻!”沈玥秀的眉头皱得更紧。正统?长老堂?
难道唐门内部,早就分了两派?王掌柜的死,会不会和这两派的争斗有关?突然,
远处传来“吱呀”一声——是石门开的声音。绿烛的光晃了晃,
有脚步声从通道尽头传来,很重,带着铁靴踩地的闷响。“有人来了。
”沈玥秀把江澈屿往蛊缸后面拉,自己挡在前面,刀全出鞘,寒光映着绿烛,
竟有几分诡异的亮。脚步声越来越近。三个黑衣人走了出来,都戴着青铜面具,
面具上刻着蛊虫图案,手里拿着长鞭,鞭梢缠着黑布,黑布滴着绿水,落在地上,
“滋滋”地烧出小坑。“六扇门的人,倒是会找路。”为首的黑衣人开口,
声音像磨过的石头,“唐峻熙长老说了,谁闯毒窖,谁就得喂千毒引。
”沈玥秀的刀对着他:“唐峻熙?长老堂的堂主?”黑衣人没回答。他挥了挥长鞭,
鞭梢的黑布甩过来,带着腥气,直扑沈玥秀的面门。她旋身躲开,刀光扫过,鞭梢被砍断,
黑布落在地上,里面掉出些细虫,落地就往她的脚爬。“是‘噬骨蛊’!”江澈屿喊,
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,倒出点***药粉,撒在地上,“药粉能驱蛊,别让虫沾到皮肤!
”药粉落在地上,泛着白烟,噬骨蛊碰到烟,瞬间就蜷成了团,死了。沈玥秀趁机冲过去,
刀对着为首的黑衣人——面具的缝隙里,能看见他的眼睛,是青灰色的,像蒙了层灰,
和王掌柜死时的眼睛,竟有几分像。“王掌柜是不是你们杀的?”她的刀停在面具前,
“他指甲里的银箔,是你们留的记号?”黑衣人的身体僵了僵。他挥鞭挡住刀,
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银箔,和沈玥秀怀里的那半片,一模一样:“那老东西多嘴,
看见我们运千毒引的沙,就得死。银箔是给唐门正统的警告——别多管闲事。
”沈玥秀的刀猛地往下压。面具“咔”的一声裂了道缝,
里面的人发出痛呼:“你敢动我?长老堂的人马上就到,你们一个都跑不了!”“跑?
”她笑了,刀风更利,“我是六扇门的捕快,抓的就是你们这种藏在暗处的鬼。
”另外两个黑衣人冲了上来。长鞭甩得“呼呼”响,鞭梢的绿水溅在蛊缸上,
缸壁瞬间就黑了一块。江澈屿的折扇舞得像团风,扇面上的竹纹被绿水打湿,
竟没被腐蚀——沈玥秀才发现,他的扇面,是用唐门特有的“防火竹”做的,
水火不侵。“沈捕快,打他们的手腕!”江澈屿喊,他的折扇挑向左边黑衣人的手腕,
“他们的鞭柄里藏着蛊卵,一捏就会破!”沈玥秀照做。
她的刀对着右边黑衣人的手腕砍过去,刀很快,只擦到他的袖口,
却听见“啪”的一声——黑衣人的手腕突然肿了起来,像有东西在里面爬。
“蛊卵破了!”黑衣人惨叫着,倒在地上,手腕肿得越来越大,“长老堂骗我!
说只是普通的蛊,怎么会……”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没了声息。他的手腕破了个洞,
里面爬出来些白虫,很快就钻进了石缝里,不见了。为首的黑衣人见了,脸色变了。
他转身就往通道尽头跑,嘴里喊着:“唐峻熙!你骗我!千毒引根本不是控江湖,
是要杀了所有人!”沈玥秀追上去。刀光一闪,砍在他的腿上,
黑衣人“咚”地倒在地上,面具掉了,露出张蜡黄的脸——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
眼睛里全是恐惧,像只待宰的羊。“说!千毒引到底是什么?”她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,
“唐峻熙要杀谁?”年轻人抖得像筛糠。他看着沈玥秀,又看了看江澈屿,
眼泪突然掉下来:“我只是个跑腿的!唐峻熙说,千毒引能让我当唐门的弟子,我才帮他的!
他说千毒引要靠‘活人养’,刚才那口大缸里,已经……已经养了三个人了,
都是唐门正统的人!”沈玥秀的刀顿了顿。活人养蛊?王掌柜是不是就是被抓来养蛊的?
可王掌柜的尸体在京城,离唐门这么远,怎么会……“三个人里,有没有个姑娘,
叫江……”江澈屿冲过来,抓住年轻人的衣领,他的手在抖,“有没有个叫江若瑶的姑娘?
”年轻人的眼睛睁得很大。他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名字!
只知道最后一个被扔进去的,是个穿蓝衣服的姑娘,手里拿着个玉佩,上面刻着‘江’字!
”江澈屿的手松了。他往后退了两步,撞在蛊缸上,缸里的绿水溅出来,洒在他的青衫上,
留下块黑印。他的脸白得像纸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沈玥秀的刀收了。
她看着年轻人,他的脖子上有个青黑色的印记,
和之前在竹林里遇到的黑衣人胳膊上的印记一样——是养蛊人的印记,只是这个印记,
已经开始发黑,像是蛊虫要从里面爬出来。“你活不了多久了。”她说,声音很冷,
却不是因为恨,“你身上的蛊,已经开始反噬。唐峻熙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让你活。
”年轻人愣了愣。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摸到印记时,突然尖叫起来:“不可能!
他说会给我解蛊药的!他骗我!他骗了所有人!”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。
皮肤下有东西在动,像有无数条虫在爬,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。他倒在地上,翻滚着,
惨叫着,最后没了声息——身体缩成了一团,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。毒窖里安静了。
只剩下绿烛的“噼啪”声,和蛊缸里虫爬的“沙沙”声。江澈屿靠在蛊缸上,没动。
他的手还按在怀里的瓷瓶上,沈玥秀能看见,
他的指尖在流血——是刚才抓年轻人衣领时,被对方的指甲划破的,血滴在青石板上,
很快就被石缝里的引蛊沙吸了进去。“他说的姑娘,是我妹妹。”江澈屿的声音很哑,
像被砂纸磨过,“蓝衣服,玉佩……都是她的。她一定在那口缸里,我得救她。
”他要往中间的大缸走,沈玥秀拉住了他。她的手碰到他的胳膊,烫得吓人。“别去。
”她说,“那缸里有机关,而且**妹……可能已经不在了。”江澈屿猛地甩开她的手。
他的眼睛红了,像要喷火:“你不懂!她是我唯一的亲人!我找了她三年,好不容易有线索,
我不能放弃!”他冲向大缸,伸手就要掀黑布。
沈玥秀的刀飞了出去——刀背砸在他的手背上,“啪”的一声,他的手停在半空。
“你看清楚!”沈玥秀喊,她指着黑布的边缘,“黑布上的针脚,是新的!
最多不超过三天!如果你的妹妹在里面,早就被蛊虫吃了,怎么会有新布?
这是唐峻熙的陷阱,他就是要让你掀布,触发机关!”江澈屿的手僵了。他看着黑布的针脚,
看着那歪歪扭扭的“千”字,突然蹲下身,捂住了脸。沈玥秀看不见他的表情,
只看见他的肩膀在抖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她走过去,捡起自己的刀,插回袖里。
绿烛的光照在他的身上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要融进身后的蛊缸里。“她可能还活着。
”沈玥秀的声音放软了点,“唐峻熙要靠千毒引成事,需要活人养蛊。你的妹妹,
或许是他的‘活蛊皿’——只要千毒引没成,她就不会死。”江澈屿抬起头。
他的眼睛很红,脸上有泪痕:“真的?你没骗我?”“我没骗你。”沈玥秀说,
“但我们得找对方法。硬闯只会死,唐峻熙现在,肯定在毒窖的最深处,看着我们。
”她的目光扫过通道尽头——那里黑漆漆的,像个张开的嘴,等着他们进去。
她能感觉到,里面有很多人,很多蛊,还有……一股很淡的墨味,
和京城巷口、望竹客栈里闻到的墨味,一模一样。“唐峻熙在里面。”沈玥秀说,
“他在等我们。”江澈屿站起来。他擦了擦脸上的泪,把怀里的瓷瓶拿出来,打开盖子,
倒出两粒***的药丸——一粒递给沈玥秀,一粒自己放进嘴里。“这是‘避蛊丸’。
”他说,声音恢复了点平静,“能暂时挡住蛊虫。我们从通道进去,找唐峻熙。
他一定知道我妹妹的下落。”沈玥秀接过药丸。药丸很凉,放在手里,像块冰。
她看着江澈屿,他的表情很坚定,像是刚才的脆弱都是假的。她突然想起,他从一开始,
就知道很多关于唐门的事——机关,蛊虫,甚至唐峻熙的名字。这些,
真的只是他妹妹在信里写的?“**妹,到底是什么人?”她问。江澈屿的脚步顿了顿。
他往通道尽头走了两步,才回头:“她是唐门掌门的弟子。三年前,掌门被唐峻熙害死,
她就失踪了。我找了她三年,就是想帮她报仇,帮唐门正统夺回掌门之位。”沈玥秀没再问。
她把药丸放进嘴里,药味很苦,却能压下毒窖里的腥气。她跟着江澈屿往通道走,
绿烛的光越来越暗,通道里的腥气越来越浓,还多了股血腥味——是新鲜的血,
像刚有人死在这里。通道尽头是个石室。石室里没有蛊缸,只有一张石桌,
石桌上放着个黑色的盒子,盒子上刻着“千毒引”三个字。石桌旁边,
站着个穿黑袍的人,背对着他们,手里拿着根拐杖,拐杖头是个青铜蛊,里面有虫在爬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黑袍人的声音很沉,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,“沈捕快,***,
我等你们很久了。”他转过身。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脸上有块疤,从额头一直到下巴,
疤上爬着条细虫,是活的,在疤里钻来钻去,让人恶心。“唐峻熙?
”沈玥秀的刀又出鞘了。她盯着男人手里的拐杖,拐杖头的青铜蛊,
和验尸房里的醉心蛊卵,是同一个颜色。唐峻熙笑了。他的笑声很难听,
像破锣在响:“沈捕快果然聪明。可惜,聪明的人,往往死得早。你知道的太多了,
千毒引的秘密,唐门的内斗,还有王掌柜的死……这些,都不是你该管的。
”“王掌柜的死,是你干的?”沈玥秀问。刀对着他,只要他敢动,刀就会飞过去。
唐峻熙点了点头。他用拐杖指了指石桌:“王掌柜是个生意人,却偏偏要管江湖事。
他看见我运千毒引的沙去京城,还想告诉六扇门,我只能杀了他。银箔是给唐门正统的警告,
没想到,却引来了你这个麻烦。”沈玥秀的手紧了紧。原来王掌柜的死,真的和千毒引有关。
他不是被误杀,是因为知道了秘密,才被灭口。“江若瑶在哪里?”江澈屿喊,
他的手按在怀里的瓷瓶上,“你把她藏在哪里了?”唐峻熙的目光落在江澈屿身上。
他笑了笑,笑得很阴:“***,别着急。你的妹妹,很有用——她是唐门正统的人,
血脉纯,是养千毒引最好的‘活蛊皿’。只要千毒引一成,我就能用她的血,
控制整个江湖的人。到时候,唐门就是江湖的老大,我就是老大的老大!
”江澈屿的身体晃了晃。他看着唐峻熙,眼睛里的恨像要溢出来:“你这个疯子!
我要杀了你!”他冲向唐峻熙,手里的折扇打开,扇尖对着唐峻熙的胸口。
唐峻熙的拐杖挥了过来——拐杖头的青铜蛊打开,飞出些细虫,直扑江澈屿的脸。
“小心!是‘迷心蛊’!”沈玥秀喊,她的刀飞了出去,刀光扫过,虫都被砍成了两半,
落在地上,很快就死了。江澈屿的脚步停了。他看着唐峻熙,
又看了看石桌上的黑色盒子:“千毒引就在盒子里?你还没养成就?”唐峻熙的脸色变了。
他挡在石桌前,拐杖握得很紧:“你怎么知道?”“我妹妹给我的信里写过。
”江澈屿的声音很冷,“千毒引要养七七四十九天,今天才第四十八天。
你还没来得及用我妹妹的血,对不对?”唐峻熙愣了愣。他突然笑了:“没错!但你们今天,
都得死在这里!等我用你们的血,给千毒引收尾,一样能成!”他的拐杖往地上一敲。
石室的墙壁突然“咔嚓”响——墙上出现了很多小洞,从洞里射出些毒针,
针上裹着绿水,和之前在京城验尸房遇到的毒针,一模一样。沈玥秀拉着江澈屿,
往石桌后面躲。毒针射在石墙上,“滋滋”地烧出小坑。她看着唐峻熙,
他的脸上满是疯狂,像个已经没有理智的疯子。“你以为,你能杀了我们?
”沈玥秀的刀又回到了手里,“你这里的蛊,我能破。你的机关,我也能破。唐峻熙,
你的死期到了。”唐峻熙的拐杖又挥了过来。这次,拐杖里飞出的不是虫,
是条小蛇——蛇是黑色的,身上有红纹,吐着信子,直扑沈玥秀的喉咙。
沈玥秀的刀很快。刀光一闪,蛇头掉在地上,蛇身还在扭动,流出的血是绿色的,落在地上,
烧出个小洞。“你破不了我的千毒引!”唐峻熙尖叫着,
他打开石桌上的黑色盒子——盒子里,是个透明的琉璃瓶,瓶里装着些红色的液体,
液体里有个小小的虫,像条小蛇,在里面游着,“这就是千毒引的蛊母!
只要它沾到活人的血,就能瞬间扩散,让所有人都变成我的傀儡!你们今天,谁也跑不了!
”他拿起琉璃瓶,就要往沈玥秀身上扔。江澈屿突然冲了过去——他的手里拿着个瓷瓶,
里面的***药粉撒了出去,直扑唐峻熙的脸。唐峻熙的眼睛被药粉迷住了。他惨叫着,
手里的琉璃瓶掉在地上,“啪”的一声,摔碎了——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,
蛊母爬在地上,很快就往最近的人爬去。是江澈屿。
沈玥秀的刀飞了出去——刀背砸在蛊母身上,蛊母被砸成了肉酱。
红色的液体沾在江澈屿的裤脚上,很快就被他身上的避蛊丸的药效挡住,没渗进皮肤里。
唐峻熙的眼睛看不见了。他在地上翻滚着,尖叫着:“我的千毒引!我的蛊母!
我要杀了你们!我要杀了所有人!”沈玥秀走过去,刀架在他的脖子上。她的声音很冷,
像冰:“唐峻熙,你输了。你的千毒引没了,你的蛊也没了。你欠的债,该还了。
”唐峻熙愣了愣。他停止了翻滚,坐在地上,突然笑了起来:“我输了?我没输!
我还有后手!唐门的弟子,已经被我下了‘同心蛊’!只要我死了,他们就会变成疯子,
杀了所有不属于长老堂的人!整个唐门,都会毁在我手里!”沈玥秀的刀顿了顿。同心蛊?
她想起望竹客栈里的掌柜,想起竹林里的黑衣人,他们身上的蛊,难道都是同心蛊?
只要唐峻熙死了,他们就会变成疯子?“你以为,我没准备?”江澈屿走过来,
他的手里拿着个新的瓷瓶,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,“这是我妹妹留下的‘解心蛊’。
只要撒在唐门的水源里,所有的同心蛊,都会被解开。唐峻熙,你最后的后手,也没用了。
”唐峻熙的身体僵了。他坐在地上,没了声音。过了一会儿,他突然哭了起来,
像个孩子:“不可能……我计划了这么久,怎么会输……我要当老大,
我要让唐门称霸江湖……”沈玥秀的刀落了。刀光闪过,唐峻熙的头掉在地上,眼睛睁着,
还带着疯狂的光。他的血流了出来,落在地上的红色液体里,很快就混在了一起,
更新日期2025-11-03 21:4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