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开心地跑向山顶时,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十年前,前妻就是从那里“意外”坠崖的。
警方不知道,那晚我偷偷割断了她的安全绳。
因为发现她手机里存着我妹妹的**——她一直在帮那个**老板逼我妹妹就范。
新妻子突然在身后轻笑:“你以为我为什么嫁给你?”她晃着手机,
屏幕上是女儿站在崖边的直播画面。“莉姐临死前说,你一定会照顾好她最爱的私生女。
”1山风卷着初秋的凛冽,呜咽着掠过“望夫崖”那块锈迹斑斑、字迹模糊的警示牌,
那声音不似风声,倒更像是一个女人压抑了十年的、断断续续的低泣,缠绕在陡峭的崖壁间,
久久不散。林昊死死攥着女儿丹丹的手,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小小的、温软的骨头捏碎。
汗水从他紧绷的指缝间渗出,濡湿了两人紧贴的皮肤。丹丹才十岁,
小手在他失控的钳制下不安地扭动,她仰起那张酷似她母亲——或者说,
是林昊记忆中那个女人十年前模样的脸庞,清澈的黑眸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,
小声抱怨:“爸爸,疼。”那声“疼”像一根细针,猝然刺入林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。
他猛地松了些力道,却依旧不敢完全放开,仿佛女儿是系在他腕上的一只气球,稍一松懈,
便会永远飘走。心跳早已失控,不是在胸腔,而是在耳膜深处疯狂擂动,咚!咚!咚!
每一下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骨头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写着“望夫崖”的牌子,
眼球几乎要凸出眶外,血丝蛛网般蔓延,几乎要沁出血来。这名字,这地方,
是他十年来的梦魇,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诅咒。“望夫崖……爸爸,这名字真好听!
”丹丹的兴奋却与这阴郁的氛围格格不入。她脸颊红扑扑的,像初熟的苹果,
那双继承自母亲的、黑曜石般的眼睛里,映着高远湛蓝的苍穹和嶙峋陡峭的崖壁光影。
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山,第一次挣脱城市的桎梏,站在如此接近天际的地方,
体验着课本里描述的“一览众山小”。孩童的快乐总是如此纯粹,也如此残忍,
她丝毫感知不到身旁父亲那如同深渊般、几乎要将她连同他自己一起吞噬的恐惧。“丹丹,
听话,别乱跑,就……就在这儿看看,这里的风景一样好。
”林昊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,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他试图将女儿拉回自己身边,用身体构筑一道屏障,
将她与那块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悬崖边缘隔绝开来。他的手心冰冷,
与额角不断渗出的热汗形成诡异的对比。“不嘛!同学都说了,山顶的风景才最好看!
你看那块大石头,多像一个人在望着远方呀,我要去看清楚!”丹丹不满地嘟起嘴,
身子像一尾被阳光激活的、灵活的小鱼,
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因为内心巨大恐惧而变得虚软松懈的钳制。她身上那件橙红色的防风衣,
在灰褐色的山岩背景中,如同一团骤然跳跃起来的、灼人眼球的火焰,
义无反顾地朝着崖顶那块突兀探出的、仿佛摇摇欲坠的巨石奔去。“丹丹!回来!!
”林昊的嘶吼瞬间劈裂了空气,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和凄厉。
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向前冲去,然而双脚却像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沥青沼泽,
每一步都沉重得需要耗费全身的力气。视野在急剧收缩、模糊,
瞳孔里只剩下女儿那抹越来越小、却越来越接近致命崖边的橙色身影。那抹橙色,
与他记忆中十年前那个模糊的、如同断翅蝴蝶般翻滚下坠的白色身影,
狠狠地重叠、交织在一起,撕扯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。冰冷的汗水不再是渗出,
而是瞬间从每一个毛孔里飙***,彻底浸透了他厚重的登山服,粘腻地贴在皮肤上,
带来一阵阵寒彻骨髓的战栗。“啧,瞧你吓的。”一个柔软得近乎诡异的声音,
在他耳边轻飘飘地响起,带着一丝若有似无、却清晰无比的轻笑。妻子苏灵不知何时,
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侧,伸出手,
亲昵而又不容抗拒地挽住了他僵硬如铁的手臂。她的触碰带着一股穿透衣料的冰凉,
激得林昊猛地一个剧烈颤抖。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,那感觉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,
但那看似纤细的手臂却蕴含着意想不到的力量,将他缠得更紧。“小孩子嘛,
活泼好动是天性,是好事。”苏灵仰起那张精心修饰过的、年轻漂亮的脸庞,
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细腻如玉、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上,泛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泽。
她今天显然是特意化了全妆,眼线被勾勒得微微上挑,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刻意隐藏的媚意,
以及一种让林昊心底发毛的……冷冽之意。她望着丹丹奔向悬崖的方向,
嘴角甚至噙着一抹奇异的、近乎满足的浅淡微笑,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她无关的风景戏剧。
2林昊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琢磨她这反常的神态,他的全部心神,他活着的唯一意义,
似乎都系在了远处那抹跳跃的橙色之上。“你放开我!丹丹!危险!回来!
”他双目赤红如血,眼球暴突,几乎要滴下血来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“危险?
”苏灵轻笑出声,那笑声如同羽毛般轻柔地搔刮着耳膜,内里却包裹着砭人肌骨的极寒,
“能有什么危险呢?你不是每年……都偷偷一个人来这里,给你那可怜的‘前妻’烧纸钱吗?
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,“她那么‘爱’你,
甚至‘爱’到愿意为你去死,在天之灵,想必也会格外保佑我们这可爱的‘女儿’吧,
你说对吗,林昊?”林昊浑身猛地一僵,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抽干、冻结!
他霍地转过头,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大小,难以置信地死死瞪着苏灵。
他偷偷祭奠前妻张莉的事,做得极其隐秘,连他年迈的父母都毫不知情,
这个嫁给他不过数年的女人,她怎么会……怎么会知道?!苏灵却根本不与他对视,
她的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追随着丹丹那越来越小的身影,同时,
她不紧不慢地从随身携带的那只精巧名贵的手提包里,拿出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。
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轻轻一点,屏幕骤然亮起——晃动的画面里,赫然是丹丹站在崖边边缘,
正张开双臂,兴奋地朝着远方层叠的山峦挥舞着小手!那是一个正在进行的直播界面!
高清的镜头拉得极近,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丹丹被山风吹拂起的每一根柔软发丝,
以及她脚下那双沾了些泥土的小皮鞋,正踩在边缘那些松动的碎石上,下方,
是云雾缭绕、深不见底的死亡深渊!“你……**的在干什么?”林昊的声音彻底变了调,
抖得不成样子,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涌。
苏灵将手机屏幕又往他眼前逼近了几分,几乎要贴上他惨白的脸。红唇凑近他的耳廓,
温热的气息带着馥郁的香水味,却吐露着这世间最恶毒、最残忍的言语:“看不明白吗?
直播呀。直播我们的宝贝女儿,如何快乐地、站上她亲生母亲……当年摔得粉身碎骨的地方。
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,多么戏剧性的重逢啊,你说是不是?”她刻意顿了顿,
如同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,在享受观众被推向情绪顶点前的煎熬。
她欣赏着林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,变得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纸人般灰败,
那双曾经深邃的眼眸里,光芒寸寸碎裂,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死寂。然后,她才慢悠悠地,
一字一句,如同最锋利的匕首,精准地、缓慢地,刺向他最后的精神支柱,
投下了那颗足以将他整个人生、连同所有信仰彻底炸毁的终极炸弹:“你以为,
张莉当年为什么一定会死?仅仅是因为她偶然发现了我的存在,或者,
是因为她那个禽兽老板,让她用那些肮脏手段逼迫**妹就范的把戏,她突然良心发现,
想要收手了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“不,你错了,林昊。
她没那么高尚,她只是单纯的……蠢。蠢到竟然对你这个丈夫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,
蠢到让你有机会,发现了她手机里存着的、**妹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。”“但你呢?
”她的笑声里充满了讥讽,“你比她更蠢,林昊。你只看到那些照片,
就被愤怒和所谓的‘正义感’冲昏了头脑,就认定了她是那个十恶不赦、残害**妹的帮凶!
你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,就在那个晚上,带着你的登山刀,像个正义的使者,
又像个卑劣的凶手,毫不犹豫地……割断了她那套安全绳的主承重索!”“你猜猜看,
”苏灵的声音陡然变得幽深而诡秘,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,“她掉下去之前,
拼尽最后力气回头看你那一眼,她究竟想告诉你什么?”她不需要林昊回答,
自顾自地给出了那个将一切彻底碾碎的答案,“她想告诉你,她随身带着的包里,
有一份刚刚拿到、还来不及给你看的体检报告。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——丹丹,
你视若性命、疼爱了十年的女儿,根本就不是你的种!她是张莉,和她那个人面兽心的老板,
苟且之下怀上的私生女!她甚至在最后那一刻,还在用眼神哀求我,
看在这个无辜孩子的份上,不要毁掉这个看似完整的家,她求我……放过你,
也放过这个孩子。”“呵,”她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,
像是一根瞬间刺入心脏、并且狠狠搅动的冰锥,
彻底凿穿了林昊仅存的、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,“你看,我是不是很守信?我答应了她。
所以我才嫁给了你,这个亲手杀了她、又被她蒙在鼓里十年的可怜虫。
我‘尽心尽力’地帮你‘照顾’着她留在世上‘最爱的’、也是唯一的血脉。十年了,林昊,
我把她的私生女,养到了整整十岁。你看,我是不是……比她还要守信?
”林昊的瞳孔在那一瞬间,猛地放大到极致,仿佛要吞噬掉眼前所有残酷的景象,
随即又急剧收缩成两个绝望的黑点。周围的世界,
所有的声音——风声、女儿的欢叫、其他游客的嘈杂,
所有的色彩——山的青、天的蓝、女儿衣服那灼热的橙,
都在这一刻疯狂地褪去、扭曲、最终归于死寂的灰白和嗡鸣。他的感官被剥夺,
只剩下耳边苏灵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,在颅内反复回响;只剩下眼前手机屏幕上,
女儿站在悬崖边缘、对着深渊展露的无忧无虑的笑脸,那笑容此刻看来如此刺眼,
放的、十年前张莉坠落前回头看他的最后那一眼——那不是他十年来自我安慰所认为的怨恨,
也不是猝不及防的震惊,
丝他穷尽十年也无法理解、此刻却骤然明了的、诡异的释然和……托付……原来……那一眼,
是托孤。他一直以为,自己当年杀死的,
是一个心如蛇蝎、助纣为虐、无情迫害他亲妹妹的恶毒女人。他用自己的双手,
执行了自以为是的正义。他一直以为,自己这十年来,是在为无辜受辱的妹妹报仇雪恨,
是在铲除一个潜伏在身边、随时可能再次暴起伤害他家人的致命祸害。
他将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深埋心底,转化成对“遗孤”丹丹近乎偏执的保护欲。
他一直以为……3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,仿佛不是从喉咙,
而是从灵魂最深处被硬生生剜出来的。它撕裂了山风的呜咽,盖过了所有尘世的嘈杂,
带着一种能将人灵魂都震出躯壳的惨烈。林昊猛地将缠在臂上的苏灵狠狠推开,那力道之大,
几乎带着将她骨骼都震碎的恨意。他像一头被无数箭矢射穿、却仍要扑向猎物的垂死野兽,
眼眶眦裂,目眦尽血,朝着崖顶那抹即将消散的橙色,不顾一切地冲去。风,
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,带着十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的、混杂着泥土、青草和绝望的味道。
这熟悉又恐怖的气息,瞬间将他拖回了那个永恒的噩梦。十年了,整整十年,
这味道如同跗骨之蛆,潜藏在他每一次呼吸的间隙,在他每一个无法安眠的深夜里悄然浮现,
化作张莉坠落时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,化作绳索崩断时那刺耳的摩擦声,
化作身体撞击岩壁时沉闷而连续的、令人牙酸的声响,最终,
都归于那无尽深渊里传来的、漫长的死寂。他夜夜从这相同的梦魇中惊醒,浑身冷汗,
心脏痉挛,仿佛自己也跟着坠落了一次又一次。因为这无法承受的罪恶感,
他再也不敢踏上这座山,甚至连看到高楼、阳台、乃至陡峭的楼梯都会产生眩晕和心悸。
他娶了苏灵,这个在他最颓废、最黑暗的时期,带着温柔理解和青春活力闯入他生活的女人。
他以为这是救赎,是生活给予他忏悔的机会。他努力地构建一个新的家庭,将对张莉的愧疚,
全部转化为对“失去”母亲的丹丹近乎病态的保护。他不允许她靠近任何可能有高度的地方,
禁止一切登山、攀岩甚至高的滑梯活动。他用这密不透风的、偏执的守护,
来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、嘶吼着的黑洞,来麻痹自己,告诉自己他是在赎罪,
是在保护亡妻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遗孤。可这一切……这十年来自我折磨的每一个日夜,
每一次午夜梦回惊坐起时的冷汗涔涔,每一次对丹丹安危的过度紧张,
每一次在张莉忌日时偷偷烧纸钱时那复杂难言的心绪——那里面,
更新日期2025-11-25 20:0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