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坠。
风像千万把磨快的刀,先割开衣襟,再割进伤口,最后割到灵魂。云汐被失重感攥住,脏腑几乎要从喉头倒出。疼——却疼得她骤然清醒:原来还没死透。
“为什么?”
无声的质问在胸腔炸开。好人俯首成灰,恶人扶摇直上;她掏心掏肺,人家只想要她那条灵根当补品!
林修远那句“从头到尾只为你的水灵根”,白莲儿眼底的得意,像钝锯子在脑海来回拉扯。恨意混着求生本能,在破碎丹田里横冲直撞,竟逼出一股诡异的力道——她徒劳地伸手,想撕碎风,撕碎命,撕碎那两张笑脸。指缝间,只抓住越来越浓的雾。
葬仙崖,青云宗口耳相传的“活人止步”。元婴掉下来也得成肉饼,崖底更镇着上古魔头,戾气如刀,专剐生灵魂魄。林修远把她丢到这里,是要她连转世的路都被狗啃干净。
“我不甘心——!”
无声的嘶吼比血还烫。就在这一瞬,她残破丹田的最深处,一缕灰白的混沌之气被恨火点亮,像将熄未熄的火星,护住心脉最后一点微温。可惜,仍拉不住下坠的死势。
“噗通!”
不是骨碎,是腐叶与淤泥喷溅的闷响。她砸进万年堆积的软泥,冲击力仍把五脏六腑撞得错位,血箭脱口,眼前一黑——世界熄灯。
……
冷,潮,痛。
像被丢进冰窟又被人用针一点点挑开伤口,她悠悠转醒。崖壁如铁桶,只留一线灰白天光,高高在上的“井口”嘲笑她的狼狈。丹田处空得能灌进风,经脉像被老鼠啃过的破绳——别说报仇,连下一口气都可能随时断供。
绝望刚冒头,就被她狠狠咬碎:活一刻,恨一刻;爬一步,算一步!
忽有脚步声,轻得像猫,却带着熟悉的甜腻。
“修远哥哥,真把师姐扔这儿呀?她好歹同门一场……”
白莲儿!
云汐瞬间脊背绷紧,拖着血泥身子滚到巨石后,指尖抠进地面,指节泛白。
林修远的声音裹着避瘴光晕传来,冷得能结冰:“同门?废人一张嘴,出去乱吠,脏了你的名声。葬仙崖从无活口,让她魂消此地,最干净。”
白莲儿轻笑,掌心腾起冰蓝灵力,像炫耀新得的首饰:“她那水灵根,用着可真舒坦。”
冰光映在云汐瞳孔里,像一把盐按进血淋淋的伤口。她浑身颤得几乎要炸开,指甲抠裂掌心,血珠滚落,却死死咬住唇不敢溢出一丝声响。
“走吧,戾气重,别伤了你新灵根。”
光晕一闪,两人身影淡去,崖底重归死寂。云汐却像被仇恨重新淬火,眸色黑得发蓝:他们专程下来,只为确认她死得够不够惨!
血债,必须血偿!
怒火牵裂内伤,她俯身咳出几口血。血点溅在旁边一尊半埋的古老石像上,石像遍生青苔,唯有一双“眼睛”凹陷,空洞而幽深,像在凝视这场闹剧。
她无暇顾及,指尖抠地,拖着半身血泥往前爬。掌心被尖石划开,皮肉翻卷,她毫无知觉——活下去,爬出去,报仇!
忽然,指节触到冰凉硬物。她拨开淤泥——
一枚戒指。
古铜质地,环身刻满断裂的纹路,像被天雷劈过的老树皮。云汐本能攥住,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就在这一瞬——
“……呵……”
轻到近乎幻觉的叹息,从石像方向飘来,带着万古风沙的疲惫。
她猛地抬头。
石像静默,可那空洞的眼窝,似乎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,正低低俯视她。
是风,还是亡魂?
云汐握紧戒指,血顺着指缝滴在环身,古铜纹路忽然亮起幽暗微光,像回应她滔天的恨与不甘。
更新日期2025-11-28 09:5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