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淼淼的效率高得惊人。

不到一个小时，她就带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了苏然所在的民宿。

“苏然，给你介绍一下，这位是秦律师，秦宇。我们律所的金牌律师，专打离婚官司，从无败绩。”林淼淼介绍道。

秦宇朝苏然伸出手，表情专业而冷静。

“苏**，你好。你的事情，林**已经跟我简单说过了。”

苏然和他握了握手，触感冰冷而有力。

“秦律师，你好。”

“我们时间不多。”秦宇开门见山，“周家已经启动了舆论战，我们必须尽快反击。你需要把你手上的所有证据都提供给我。”

“证据？”苏然苦笑了一下，“我没有什么证据。这两年，我为了家庭和睦，一直忍气吞声，从来没想过要录音或者截图。”

她以为忍耐能换来尊重，现在才发现，那只是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资本。

“没有物证也没关系。”秦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，“人证也可以。你儿子身上的伤，你身上的伤，都可以作为证据。另外，你和周诚之间的聊天记录，通话记录，以及你朋友可以证明你长期处于被压抑状态的证词，都可以辅助。”

他顿了顿，推了推眼镜。

“最关键的，是你本人。苏**，你需要把你的故事，原原本本地讲出来。在法庭上，在媒体面前，用最真实的情感，去打动他们。”

苏-然看着他冷静而专业的眼睛，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好。”秦宇点点头，“现在，我们来梳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。从你结婚开始，任何你觉得受到不公待遇的细节，都不要放过。”
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苏然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，将这两年来的所有委屈和痛苦，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出来。

从张兰嫌弃她生的是儿子不是孙女，到月子里不让她开窗通风；从她做的饭菜永远不合胃口，到她花自己的钱买件衣服都要被骂败家；从周诚永远的和稀泥，到昨晚那句压垮她的“废物”。

她讲得平静，但林淼淼在一旁早已气得眼眶通红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。

秦宇则始终保持着冷静，手里的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，时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，引导她回忆更多细节。

“她不让你给孩子用尿不湿，说那是浪费钱，让你用旧衣服改的尿布？”

“是。孩子红**很严重，我带他去医院，医生开了药，但她不让用，说药有激素，她偷偷把药膏扔了。”

“周诚知道这件事吗？”

“他知道。他让我别跟他妈对着干，说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
秦宇的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。

“很好。虐待儿童，这可是个重罪。”

苏然愣住了。

她从没想过用这么严重的词。在她过去的观念里，这只是“育儿观念不同”引发的“家庭矛盾”。

“苏**，”秦宇抬起头，目光锐利，“你要明白，这不是家庭矛盾。这是单方面的欺凌和虐待。你和你的孩子，是受害者。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。”

这句话，像一道光，劈开了苏然心中长久以来的迷雾。

是啊。

她才是受害者。

她为什么要感到愧疚？为什么要忍气吞声？

“我明白了。”苏셔-然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，“秦律师，我只有一个要求。我要小树的抚养权，我还要周家，身败名裂。”

秦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。

“如你所愿。”

……

下午三点，苏然按照和周诚的“约定”，回到了那个她逃离的家。

她没有带行李，也没有带孩子。小树暂时托付给了林淼淼照顾。

她是一个人回来的。

一打开门，就看到周诚和张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像两尊等待审判的雕塑。

看到她，周诚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有得意，有愧疚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张兰则是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，指着她的鼻子就骂。

“你还敢回来！你这个不要脸的**！把我们周家的脸都丢尽了！”

苏然没有理她，只是平静地看着周诚。

“网上的帖子，是你发的？”

周诚避开她的目光，含糊道：“我也是被你逼的。谁让你玩失踪？”

“所以，你就捏造事实，污蔑我？”

“我没有捏造！”周诚的声音大了起来，仿佛这样能增加他的底气，“你难道没逼我妈？你难道没抱着孩子跳楼？”

“我跳楼？”苏然笑了，“周诚，你家住在三楼，不是三十楼。我只是从窗户翻出去，走楼梯太慢了而已。”

周诚被她噎得说不出话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孩子呢？”张兰警惕地问，眼睛四处张望，“你把我的乖孙藏到哪里去了？”

“他不是你的孙子。”苏然冷冷地说，“在你骂他废物的那一刻起，你就没资格当他奶奶了。”

“你！”张兰气得浑身发抖，“反了！真是反了！阿诚！你看看她！她这是什么态度！”

周诚皱着眉，站起身。

“苏然，别闹了。帖子我可以想办法删掉。你现在，马上给妈跪下，磕头认错。这件事，我们就当没发生过。”

他一副施舍的口吻。

仿佛他发动全网网暴她，只是小孩子闹脾气，而她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“原谅”。

苏然看着他，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，陌生得可怕。

这就是她爱了五年，嫁了两年的男人。

愚孝，懦弱，又自以为是。

“周诚，”苏然轻轻开口，“你知道吗？我今天回来，不是为了求你原谅的。”

她的平静，让周诚感到一丝不安。

“那你回来干什么？”

“我回来，是通知你。”

苏然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，轻轻放在了茶几上。

一份，是离婚协议书。

另一份，是律师函。

“我们离婚。孩子的抚yst-养权归我，夫妻共同财产依法分割。另外，针对***长期对我进行精神虐待，以及对未成年儿子进行***、不当护理的行为，我的律师会正式提起诉讼。”

“同时，”苏然抬起眼，直视着他震惊的瞳孔，“针对你在网络上散布谣言，对我进行诽谤和人格侮辱的行为，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。”

周诚和张兰都懵了。

他们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两份文件，仿佛那是两颗炸弹。

“离……离婚？”周诚的声音都在抖，“你要告我妈？还要告我？”

“你疯了！你这个疯女人！”张兰率先反应过来，扑上来就要撕毁那两份文件。

苏然早有防备，后退一步，避开了她。

“我劝你最好不要碰它们。”苏然冷冷地说，“那只是复印件。原件已经在我的律师手里了。”

“律师？”周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你请律师？苏然，你别吓唬我了！你哪来的钱请律师？”

苏然的工资不高，每个月除了家庭开销，基本所剩无几。这一点，周诚心知肚明。

这也是他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拿捏她的底气所在。

“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。”苏然淡淡地说。

她看着周诚，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
“周诚，你以为你发个帖子，就能让我走投无路，跪地求饶？”

“你以为你拿捏住了我的经济命脉，我就只能任你摆布？”

“你太小看我了。”

苏然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“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
说完，她不再看那对母子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，转身就走。

“站住！”周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冲上来想拉住她。

“苏然！你把话说清楚！你到底想干什么！”

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苏然的胳膊时，公寓的门，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

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，和两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，堵在了门口。

为首的警察表情严肃，亮出了证件。

“我们接到报警，这里有人实施家庭暴力，并且涉嫌虐待儿童。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。”

警察的身后，摄像机的镜头闪着红光，像一只只贪婪的眼睛，对准了客厅里乱作一团的三个人。

周诚和张兰的脸，瞬间变得惨白。

苏然回头，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周诚，然后对着警察，露出了一个虚弱而无助的微笑。

“警察同志，你们终于来了。”

她的眼泪，恰到好处地滑落。

“救救我，救救我的孩子。”

闪光灯，在这一刻疯狂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