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今天的报纸,苏**。”
“神智还是不太清楚,不过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好。”
“毕竟是植物人,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。”
护士的交谈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,嗡嗡作响。
苏晚的眼皮很沉,像坠了铅。
她费尽力气,才掀开一道缝隙。
入目是刺眼的白色,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这是……医院?
苏晚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。
那是一个暴雨天,她开着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,准备去给丈夫陆舟一个生日惊喜。
刹车突然失灵。
红色跑车像是脱缰的野马,撞开护栏,坠入了悬崖。
剧痛和黑暗吞噬了她。
她以为自己死定了。
可现在,她却躺在病床上。
一个护士走过来,见她睁着眼,惊喜地叫了一声:“呀!你醒了!”
另一个护-士也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。
“你都昏迷三年了,总算醒了!”
“医生!医生!203床的病人醒了!”
三年?
苏晚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她不是死了吗?
怎么会是昏迷了三年?
医生很快赶来,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奇。
“生命体征平稳,真是医学奇迹。”
苏晚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……丈夫呢?”
她昏迷了三年,陆舟呢?
他怎么样了?
护士们面面相觑,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。
“你丈夫啊……一开始还天天来,后来就来得少了。”
“大概一年前,就再也没见他来过了,住院费都是定期打到卡上的。”
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她不相信。
陆舟那么爱她,他们是青梅竹马,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夫妻。
他怎么可能一年都不来看她?
一定是公司太忙了。
对,一定是这样。
她要去找他,要亲眼见到他。
趁着护士不注意,苏晚拔掉了手上的针头,踉踉跄跄地跑出了病房。
她的身体还很虚弱,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但回家的信念支撑着她。
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,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。
从医院到他们曾经的家,那栋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别墅,足足有十几公里。
苏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。
她只知道,当熟悉的铁艺大门出现在眼前时,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。
她回来了。
她终于回来了。
别墅里灯火通明,草坪上布置得像是童话王国,挂满了气球和彩带。
隐隐约约的,还有欢声笑语传来。
是在办派对吗?
苏晚扶着大门,疑惑地往里看。
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。
陆舟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,比三年前更加成熟英挺,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可那份温柔,却不是给她的。
他的怀里,抱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,约莫两三岁的样子。
而在他身边,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人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,巧笑嫣嫣。
那个女人……
苏晚的瞳孔骤然紧缩。
夏薇薇!
她的表妹,她曾经最信任的闺蜜!
她怎么会在这里?还和陆舟这么亲密?
那个孩子……又是谁的?
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在苏晚脑中炸开。
她浑身发冷,血液都像是凝固了。
就在这时,别墅里的人似乎要切蛋糕了,他们簇拥着走了出来。
“老公,快许个愿吧!”
夏薇薇娇滴滴的声音传来,甜得发腻。
老公?
苏晚如遭雷击,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她扶着冰冷的铁门,才没有瘫软在地。
陆舟抱着孩子,闭上眼睛,在蛋糕前许愿。
那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喊着:“爸爸生日快乐!”
爸爸……
生日快乐……
苏晚想起来了,今天,是陆舟的生日。
三年前,她也是在这一天,开车去给他惊喜,然后坠入了悬崖。
原来,不是惊喜,是惊吓。
是她亲手撞破了丈夫和表妹的**,所以才会被人设计,惨死在盘山公路上。
原来,她所以为的恩爱夫妻,情深似海,都只是一场笑话。
她死了,尸骨未寒。
她的丈夫,就娶了害死她的凶手,生了孩子,住着她的房子,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。
何其讽刺!
何其可笑!
滔天的恨意和怨气席卷了苏晚,让她几乎要发疯。
她猛地推开铁门,像一头发了狂的母狮,冲了过去。
“陆舟!”
她嘶吼着,声音尖锐得变了调。
草坪上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都聚焦在了她身上。
音乐停了。
笑声也停了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陆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看着那个穿着宽大病号服,头发凌乱,形容枯槁的女人,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。
他的嘴唇哆嗦着,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。
夏薇薇也是一脸惊恐,下意识地抓紧了陆舟的胳膊,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。
“鬼啊!”
苏晚一步步走过去,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舟,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。
“陆舟,你看到我,是不是很惊喜?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扎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。
宾客们窃窃私语,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。
“那……那不是苏晚吗?她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?”
“天啊,是人是鬼?”
“长得一模一样,太吓人了!”
陆舟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他的眼神从惊恐,变成了难以置信,最后化为了一片阴沉的冷漠。
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夏薇薇,示意她带回屋里。
然后,他迈开长腿,一步步走向苏晚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那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苏晚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“我是谁?陆舟,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,我是谁!”
“我是你的妻子,苏晚!”
她歇斯底里地吼道。
陆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,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但很快就被厌恶所取代。
“我的妻子苏晚,三年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满是警告的意味。
“我不管你是谁,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,立刻从这里滚出去!”
“否则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
说着,他掏出手机,似乎准备叫保安。
苏晚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
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。
在她“死”后,没有半分悲伤,迅速地娶了别的女人。
在她“复活”归来时,没有半分惊喜,只有厌恶和驱赶。
甚至,不愿承认她的身份。
夏薇薇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,眼神怨毒地看着苏晚,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。
苏晚的目光越过陆舟,和她对上。
就是这个女人!
这个披着亲人外衣的毒蛇!
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丈夫,害死了自己!
仇恨的火焰在苏-晚胸中熊熊燃烧。
她猛地推开陆舟,朝着夏薇薇冲了过去。
“夏薇薇!你这个**!我要杀了你!”
她要撕烂这张伪善的脸!
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,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黑!
然而,她还没碰到夏薇薇,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推开。
是陆舟。
他挡在了夏薇薇面前,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苏晚。
“疯子!”
苏晚被他推得一个踉跄,摔倒在冰冷的草地上。
膝盖磕在石子上,传来一阵钻心的疼。
可再疼,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
她趴在地上,看着那个将别的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的男人,那个她曾经以为会爱她一生一世的丈夫。
眼泪,终于决堤。
陆舟冷漠地吩咐旁边的保安:“把这个疯女人扔出去,以后不准她再靠近这里半步!”
两个保安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地架起苏晚。
“放开我!陆舟!你这个**!你不得好死!”
苏晚拼命挣扎,嘶吼,咒骂。
可她的力气,在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她像一条死狗一样,被拖出了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家。
大门在她身后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隔绝了里面的一切。
也彻底,隔绝了她的过去。
保安将她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不屑地啐了一口。
“不知道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,还敢冒充陆总的亡妻,真是晦气!”
苏晚趴在地上,浑身都在发抖。
是冷的,也是气的。
她没有死在三年前那场事故里,却几乎要死在今天这场重逢里。
原来,从地狱归来,看到的,是比地狱更可怕的人心。
别墅里的派对似乎很快就恢复了。
隐隐的音乐和笑声再次传来,像是一根根针,扎在苏晚的心上。
她的世界,早已天翻地覆。
而他们,却依旧歌舞升平。
凭什么?
凭什么害了人的人可以逍遥法外,而被辜负的人却要承受所有痛苦?
不!
她不甘心!
她苏晚,不是三年前那个只知道围着爱情打转的傻女人了。
既然老天让她活过来,就不是让她来这里看他们秀恩爱,然后窝囊地去死的。
她要报仇!
她要让这对狗男女,血债血偿!
苏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擦干脸上的泪水。
她的眼神,变得冰冷而坚定。
就在这时,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在她身边停下。
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,露出一张俊美却冷漠的侧脸。
男人转过头,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狼狈的脸上,薄唇轻启。
“苏晚?”
更新日期2025-12-08 12:5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