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琉璃天命他们说,天命昭昭,万物皆为定数。可若有一天,这所谓的天命,
被装进了一块冰冷的琉璃里,握在一个卑微的凡人手中呢?他曾是码农,
用0和1构建虚拟世界。如今,他用数据和算法,撬动一个真实帝国的权柄。
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,是站在神背后的男人,
却不知当他倾注心血将这帝国打磨成最完美的逻辑机器时,那冰冷机器运转的第一个指令,
就是将“他”这个唯一的变量,彻底抹除。这是一个关于创世与陨落,神明与祭品的故事。
掌中天命,终究,也握不住自己的命运。疼。后脑勺一下一下地跳着疼。
像是通宵改了三天三夜的bug,然后被人用键盘狠狠砸了后脑勺。我睁开眼。
不是公司那个贴满流程图的天花板。是黑漆漆的木头房梁,上面还挂着几缕蜘蛛网。
一股霉味混着说不清的怪味,直往鼻子里钻。我动了一下。下身猛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。
“嘶——”我倒吸一口冷气。低头看。身上盖的是又粗又硬的破被子,上面都是补丁。
我穿的不是格子衬衫,是一身灰扑扑的、松垮垮的怪衣服。裤子是开裆的。
我……我这是在哪儿?我不是在公司赶项目吗?记得最后好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我伸手往身侧一摸。摸到一个冰冷、坚硬、光滑的长方块。是我那部手机。
我下意识地按了侧边的开机键。屏幕唰地亮了。电量100%。信号格的地方,没有4G,
没有5G,是一行绿色的字。【宫城内网·已连接】什么玩意儿?紧接着,
一个简洁的弹窗跳了出来。【洞明AI为您服务。当前年代:大雍王朝,景泰三年。
】我傻了。大雍王朝?景泰三年?这是哪个三流手游的设定?我不是在做梦吧?
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。疼。钻心的疼。不是梦。屋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一个尖着下巴、脸颊上没什么肉的瘦小老头走了进来。他端着一个木碗,
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。“醒了?”他的声音又尖又细,像是什么东西刮着玻璃。“命还真硬,
挨了那么一顿打,还能活下来。”我看着他,脑子一片空白。我是谁?他是谁?这里是哪儿?
“别傻看了,”他把药碗往我床边一放,“赶紧喝了。喝了赶紧起来,你那个铺子,
可不能一直空着。”铺子?我低头看自己的手。一双陌生的手。很瘦,手指很长,
但指甲缝里都是黑泥。手背上还有一道刚结痂的伤口。我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下身又是一阵剧痛。我差点没晕过去。那瘦老头冷笑一声。“别挣扎了。
这辈子你都得这样了。进了宫,成了‘小李子’,就得守这里的规矩。”小李子?宫?
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,像闪电一样劈进了我的脑子。我穿越了。
穿越成了一个刚受了刑的小太监。我看着床头那部亮着屏幕的手机。【洞明AI为您服务。
】在这个没有电,没有网络的时代,我的手机,竟然满电,
还连上了一个叫“宫城内网”的玩意儿。这到底是荒唐的梦,还是一个更荒唐的现实?
我拿起药碗。药汁又苦又涩,一股脑灌进喉咙里。苦得我想吐。但我知道,我得活下去。
不管这是哪儿,不管我变成了什么。我得先活下去。我看着那部手机。它是我现在唯一的,
也是最后的东西。2数据囚笼喝了药,身上有了一点力气。那个瘦老头,我叫他吴公公,
他没给我好脸色。他说我叫李玄,是个刚进宫不到三个月的新人。
因为不小心打碎了***一个花瓶,被管事太监王德发下令杖责,差点打死。
然后扔到了这个杂役房等死。“算你命大,”吴公公撇着嘴,整理着自己那身灰蓝色的袍子,
“王德发那家伙,下手没轻没重。”我坐在床边,一动不敢动。下身的伤口还在疼,
**辣的。“谢……谢吴公公。”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这也不是我原来的声音。
是个清脆的少年音。只是太虚弱了,听着像破风箱。“谢我什么?药也不是我给你的,
”吴公公斜了我一眼,“是上面吩咐的。死了人,脏了地方,还得费事收拾,
不如让你自生自灭。”他说完,就端着空碗走了。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拿起手机。
屏幕还亮着。我点了点那个叫【洞明AI】的图标。一个简洁的对话框弹出来。
【洞明:您好,李玄。需要什么帮助?】“你能做什么?”我试着在心里默念,
同时在屏幕上打字。【洞明:我是基于历史数据与逻辑推演构建的AI。
您可以向我查询任何关于本时代的信息,
我可以为您提供数据分析、策略建议、以及基于概率的未来预测。】未来的预测?
我眼睛一亮。“吴公公,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【洞明:吴顺海,四十七岁,入宫三十年,
现为浣衣局杂役。性格谨慎,胆小,略有贪财。因多年前犯错被贬,
对上层太监既畏惧又嫉妒。对新人态度冷漠,但无主动害人之心。目前最大的愿望是存够钱,
在宫外置办一处宅子养老。】我看着屏幕上的分析,心里一阵发冷。这不是一个游戏。
这是真实的人生。这个叫“洞明”的东西,像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,
把每个人的***都扒得一干二净。我关掉屏幕,把手机紧紧揣在怀里。这是我的秘密。
是我最大的武器,也是最大的催命符。第二天,吴公公又来了。
他扔给我一个黑窝头和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。“吃了干活去。王德发那边,
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,算是给你捡了条命。”我接过窝头,狼吞虎咽。太饿了。
“谢谢吴公公。”“别谢我,”他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小凳子上,“以后跟着我,
在浣衣局干活。手脚麻利点,眼睛放亮点,别再给我惹事。”“是。”我嘴里塞满了窝头,
含糊不清地回答。“对了,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压低了声音,“今天下午,
管事张公公要来巡查。他喜欢喝两口热的。你提前去膳房候着,给他讨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来。
记住,要去年的雨前龙井,水温不能超过八十度。”我心里一动。我拿出手机,飞快地打字。
【洞明:查询管事张公公喜好。】【洞明:张忠,五十八岁,现任浣衣局掌事。
生平最厌恶饮茶,尤其反感以茶水奉承之人。其真实爱好是午后小酌一杯温热的黄酒。
喜爱甜食,尤其是杏仁酥。】我差点把手机扔了。吴公公这是在坑我?
还是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?我看着吴公公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他不像是在骗我。或许,
他自己也只是听信了谣言。宫廷里,信息错综复杂,真假难辨。这就是我的机会。
我吃完东西,对吴公公说:“吴公公,我记下了。”下午,我没有去膳房。我拿着手机,
根据洞明的指引,七拐八拐,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厨房。
这里是专门为一些有特殊喜好的人服务的地方。
上仅有的一小块碎银子——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——跟厨子换了一小壶温好的黄酒,
还有两块刚做好的杏仁酥。然后,我回到浣衣局,在张公公必经的走廊里等着。没过多久,
一个身材微胖、面色红润的太监,带着两个小跟班,慢悠悠地走了过来。应该就是张公公了。
我立刻迎了上去,躬着身子,把黄酒和杏仁酥高高举过头顶。“张公公,您辛苦了。
小的给您备了点酒水点心,您暖暖身子。”张公公停下脚步,眯着眼睛打量我。
“你哪个宫的?新来的?”“回公公,小的叫李玄,在吴公公手下听差。
”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黄酒和杏仁酥上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。随即,他笑了。
“你这小子,倒是机灵。比那些只知道端茶送水的蠢货强多了。”他挥了挥手,
一个跟班立刻从我手里接过了酒和点心。“起来吧,”张公公说,“以后就跟着我吧。
”我愣住了。就这么简单?我赶紧磕头。“谢张公公赏识!”我抬起头,看到远处,
吴公公正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。他脸上的表情,像是见了鬼。3算尽天下跟着张公公,
日子好过多了。不用再洗那些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,也不用闻那股子皂角和霉味混合的怪味。
我的新工作,是给张公公跑腿,传递消息,整理一些不重要的文书。说白了,
就是他的***。杂役房我当然不能再住了。张公公给我安排了一个单间,虽然小,
但干净,还有一张正经的床。每天都能吃上热饭。身上也换了新衣服。
不再是那身灰扑扑的破布。我开始真正融入这个时代。用手机,用洞明。我像一块海绵,
疯狂地吸收着这个世界的知识。大雍王朝,景泰三年。当今皇帝叫雍启,很年轻,才二十岁。
三年前,老皇帝突然驾崩,他以太子之位登基。根基不稳。朝堂上,
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和以大将军为首的武将集团,互相掐得你死我活。边境也不安稳,
北边的蛮族时常骚扰。整个帝国,就像一艘漏水的船,外表看着还行,里面早就快要散架了。
而我,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,却拿着整个帝国的数据库。这种感觉,很奇妙。很危险。
也很**。我开始学着用洞明的视角去观察身边的人。张公公喜欢听小曲儿,
我就会提前让洞明找出最近宫里最受欢迎的曲目,然后让乐师排练。张公公喜欢下棋,
我就让洞明推演棋局,假装“无意间”学到几招,然后陪他下棋,输得不多不少,
正好让他赢得很舒心。他对我越来越满意。也越来越信任。有一次,他喝了点酒,
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小李子,你比谁都懂我。”我低着头,心里一片冰冷。我懂你个屁。
我懂的是洞明数据库里的你。我只是一个提线的木偶。这天,张公公一脸凝重地从外面回来。
他把一卷圣旨扔在桌子上。“出大事了。”我心里一紧,连忙上前给他捶背。“怎么了公公?
”“北边,蛮族打过来了。”张公公叹了口气,“攻破了三座城池,兵锋直指幽州。
”幽州是北方的重镇。幽州一丢,国门就等于被打开了。“那……朝廷打算怎么办?”我问。
“怎么办?吵成一锅粥了!”张公公没好气地说,“丞相主张议和,送钱送女人。
大将军主张出兵,跟他们干一架!陛下夹在中间,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了。”他揉着太阳穴。
“唉,打,国库里没那么多钱。不打,又太丢脸,人心就散了。”我心里一动。机会。
这是我的机会。一个能让皇帝看到我的机会。当天晚上,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。我打开手机,
调出洞明。“洞明,我要关于这次幽州战事的所有数据。”【洞明:正在调取。
历史数据:过去五十年,蛮族共计发动大规模侵扰二十三次,其中春季十七次,秋季六次。
】“地形。”【洞明:正在生成幽州及以北地区三维地形图。标注主要河流、山脉、关隘。
】“敌方将领。”【洞明:蛮族主帅,名为“勃鞮”。性格勇猛,但有勇无谋,嗜酒如命。
副将“兀答”,心思缜密,善用奇兵。】“我方将领。”【洞明:大雍主帅,
镇北将军“郭振”。行军保守,用兵稳健,但缺乏魄力。】“后勤。
”【洞明:我方粮草主要依靠幽州本地产出及后方补给线。补给线漫长,易受奇袭。
】无数的数字、文字、图片在屏幕上闪过。洞明的处理器在高速运转。它在计算。推演。
模拟着这场战争数万种可能性。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。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。
我是一个程序员。我习惯于在混乱中寻找逻辑,在数据里寻找最优解。这场战争,也一样。
它不是神明意志的较量。它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。而我要做的,就是解开它。
洞明给出了一个结论。一个极其疯狂,又极其精准的结论。一个兵行险着的奇袭计划。
我看着那个计划,手心全是汗。这太疯狂了。如果成功,可以一举扭转战局,
甚至直捣蛮族王庭。如果失败,就是万劫不复。我深吸一口气。我拿起笔。我的手在抖。
不是因为害怕。是因为兴奋。我写下了一行字。一条足以改变整个大雍王朝命运的字条。
我将字条折好,放进一个普通的信封。第二天,我趁着给张公公送早膳的机会,将这封信,
悄悄塞进了他那叠准备呈给皇帝的奏折里。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。我只知道,一个程序员,
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,可以提交“最优解”的“ mit”的。我提交了我的代码。
现在,我等着“系统”的反应。4梦断金銮信送出去了。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
七上八下的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装作若无其事,每天给张公公捶背、端茶、陪他下棋。
但我的耳朵,却一直竖着,听着宫里的一切风吹草动。张公公也察觉到了朝堂气氛的诡异。
早朝的时间越来越长。皇帝经常一整天都待在御书房。而关于幽州战事的讨论,
却突然没有了声音。“怪了。”张公公吃着饭,自言自语,“前两天还吵得要死要活的,
怎么突然就安静了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难道我的信,被发现了?还是说,
皇帝直接把它当成了一个笑话,扔进了纸篓?我开始有点后悔。我太冲动了。
我一个刚摆脱杂役身份的小太监,凭什么去指点帝国的军国大事?这不叫勇敢。这叫找死。
要是被查出来,我恐怕会被凌迟处死。就在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,事情发生了转机。
那天下午,皇帝身边一个叫小林子的太监,突然来了浣衣局。他没惊动任何人,
单独找到了我。“你就是李玄?”他上下打量我,眼神很锐利。“是。”我心里一沉,
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。“公公有何吩咐?”“陛下让你今晚子时,去御书房见驾。
”小林子的声音很平静,“记住,一个人,悄悄地来。”他说完,转身就走了。我站在原地,
手脚冰凉。去御书房。单独见驾。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要么,是赏识。要么,就是死。
我回到自己的小屋,关上门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我该怎么办?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一张清秀的,还带着点稚气的脸。脸色惨白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怕,没有用。事已至此,
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我打开手机。“洞明,分析一下这次召见的危险系数。
”【洞明:基于当前皇帝雍启的性格分析:年轻,有抱负,多疑,聪慧。他收到匿名字条后,
第一反应不是相信,而是彻查。他既然选择见你,说明他已经基本确定了字条的来源,
并且对你这个“写条人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】“是好事还是坏事?”【洞明:五五开。
取决于你如何表现。他想确认的,不是字条内容的真假,而是你这个人。是神,是鬼,
还是妖?】是神,是鬼,还是妖。这个评价,很有趣。我关掉手机,换上最干净的衣服。
我在等。等一个决定我命运的子时。夜,很黑。宫里的风,也特别冷。
我悄悄地走在石板路上,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不发出来。一路上,都是巡逻的禁军。
我的心跳得像打鼓。御书房的灯还亮着。两个禁军守在门口,像两尊铁塔。我走过去,
报上自己的名字。其中一个禁军进去通报了一下,然后对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我深吸一口气,走了进去。御书房很大。书架上摆满了书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。
一个穿着明***常服的年轻人,正背对着我,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。他就是大雍的皇帝,
雍启。“你来了。”他没有回头。声音很年轻,但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威严。
“奴才李玄,参见陛下。”我跪在地上,头都不敢抬。“起来吧。”“谢陛下。”我站起来,
低着头,双手垂在身前。“那张字条,是你写的?”“是。”我没有否认。事到如今,
撒谎没有意义。“你是怎么想到那条路线的?”他转过身。一双很亮的眼睛,像鹰一样,
直勾勾地看着我。仿佛能看穿我的一切。我的心一紧。我该怎么回答?说我来自未来?
说我有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神器?他不会信。他会把我当成疯子,或者妖孽。唯一的办法,
是说一半真话,藏一半假话。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。“陛下,奴才不敢欺瞒。
奴才……奴才会解梦。”我赌一把。赌这个时代的帝王,会对这种神秘主义的东西,
有那么一丝敬畏。皇帝愣了一下。随即,他笑了。是那种很轻的,带着点嘲讽的笑。“解梦?
”“是。”我硬着头皮说下去,“奴才自从上次大难不死,就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。
梦里会有金甲将军,会告诉奴才一些事情。关于幽州战事,奴才就梦到了一条路,
一条神仙告诉奴才的路。奴才也不知道对不对,只是觉得事关重大,不能隐瞒,
才斗胆……斗胆呈上。”5解梦杀机我说完,头磕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等待着审判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。地上太冷了,我的膝盖开始发麻。
“金甲将军?”皇帝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,听不出喜怒。“是的,陛下。”“那你再说说,
你那个梦里,还梦到什么了?”我心里一惊。这是在考我。他信了。或者说,
他愿意姑且相信。我立刻开始编。“梦里的金甲将军说,蛮族主帅勃鞮,有勇无谋,
嗜酒如命。他身边的副将兀答,才是真正的威胁。我军只需派人佯攻正面,吸引勃鞮主力,
再派一支精锐,绕道后方黑风口,奇袭兀答的营地。兀答一死,蛮族军心大乱,不攻自破。
”这些都是洞明给我分析的结果。我把它包装成了一个梦。
“黑风口……”皇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若有所思。“是,陛下。
梦里的将军就是这么说的。”“你抬起头来。”我缓缓抬起头,对上他的目光。
他的眼神很复杂。有怀疑,有好奇,还有一丝……兴奋。像是一个饿了很久的人,
突然看到了一块肉。“李玄,”他念着我的名字,“你跟在张忠身边多久了?”“回陛下,
两个多月。”“之前呢?”“奴才……奴才之前在浣衣局当杂役。”皇帝又笑了。
“一个浣衣局的杂役,竟然会做这样的梦。”他一步步向我走来。
我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。他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。他的脸离我很近。
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。“朕不管你是真会解梦,还是在跟朕耍什么花样。
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,“朕只要结果。”“如果幽州这一战,
真如你梦中所言,朕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“如果是在骗朕……”他的话没有说完。
但我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。我立刻磕头。“奴才不敢!奴才万死不敢欺瞒陛下!”“很好。
”他站起来,恢复了帝王的威仪,“你退下吧。今晚的事,不许对任何人说,包括张忠。
”“奴才遵旨。”我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。外面的冷风一吹,我才发现,
自己后背的衣服,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了。我赌对了。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但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蜘蛛网粘住的飞蛾。那只蜘蛛,
就是年轻的皇帝。他对我产生了兴趣。他想研究我,利用我。然后,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,
把我一口吃掉。回到住处,我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。我打开手机。“洞明,我们危险了。
”【洞明:风险系数已提升至70%。你已成为皇帝的重点观察对象。你的存在,对他而言,
既是机遇,也是威胁。】“我该怎么办?”【洞明:继续保持‘解梦人’的身份。
提供他需要的价值,同时隐藏真正的秘密。在他完全信任你,并认为你已被他掌控之前,
不要暴露任何关于‘洞明’和‘手机’的信息。】我看着屏幕上的建议,心里一阵苦涩。
从今天起,我就不再是李玄了。我是一个会解梦的,神秘的,被皇帝掌控的“工具”。
我开始理解吴公公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。在这座巨大的牢笼里,每个人,都只是工具。
区别只在于,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破抹布,还是被人擦得锃亮、时时把玩的珍宝。而我,
想成为那件珍宝。至少,在找到离开这个牢笼的办法之前。接下来的日子,
我过得比之前更加小心。我每天的工作,就是“做梦”。每天晚上,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,
将洞明分析出的,对皇帝有用的信息,包装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。然后,
通过张公公这个中转站,传递给皇帝。比如,“梦”到哪个地方官员贪赃枉法。比如,
“梦”到哪项政策的推行会遇到巨大的阻力。比如,“梦”到邻国使团来访,
真正的目的并非朝贡,而是刺探军情。我的“梦”,越来越准。越来越神奇。
皇帝对我的依赖,也越来越深。张公公看我的眼神,从最初的看好,变成了敬畏,
甚至是一丝恐惧。他大概也想不明白,这个他随手捡回来的小太监,
怎么就成了皇帝身边的“红人”。而我,则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。每一步,都小心翼翼。
我享受着权力带来的便利,也感受着权力带来的危险。我知道,我是在刀尖上跳舞。而深渊,
就在我的脚下。6江南血账一个月后,幽州战报传来。大捷!镇北将军郭振,
采纳了那个“神秘的,来自宫廷的建议”,派精兵奇袭黑风口,阵斩蛮族副将兀答。
蛮族主帅勃鞮大怒,亲率主力追击,中了埋伏,大败而归。此一战,不仅解了幽州之围,
还收复了之前被占的三座城池。整个朝堂都沸腾了。皇帝在朝堂之上,龙颜大悦。
他没有公开我的存在。但他将镇北将军郭振召回京城,大加封赏。并且,在私下里,
给了我更高的奖赏。他赏了我一座宫外的宅子。
还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身份——司礼监秉笔太监,随侍御书房。
这是一个只比太监总管低一级的位置。对于一个入宫不到半年的小太监来说,
这简直是逆天的恩宠。张公公亲自来给我道喜。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。“李公公,不,
李大人!以后您可得提携提掖老奴啊!”他现在对我用上了敬语。我连忙把他扶起来。
“吴公公说的哪里话,没有您当初的收留,哪有我的今天。”我说的也是真心话。
不管他当初的目的是什么,毕竟,他让我活了下来。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”他***手,
一脸谦卑。我心里清楚,他敬畏的不是我。是我背后的皇帝,
和我身上那层神秘的“会解梦”的光环。搬进司礼监的住处那天,我第一次,
有了种“出人头地”的感觉。房间很大,很华丽。有个小院子,里面还种着几株桂花树。
两个小太监,战战兢兢地侍立在我身后。“大人,您还有什么吩咐?”我挥挥手。
“你们下去吧。”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,闻着桂花香。拿出手机。【洞明:恭喜你,
李玄。你已经成功进入了帝国的核心权力圈。】“核心权力圈?”我自嘲地笑了笑,
“一个见不得光的‘解梦人’罢了。”【洞明:不要轻视这个身份。在绝对的君主面前,
任何官方身份都不如一个‘非官方’的秘密武器来得重要。你现在,是皇帝最锋利,
也最隐秘的一把刀。】我看着屏幕,陷入了沉默。我确实是一把刀。但这把刀的刀柄,
握在皇帝手里。而他,随时可以把它折断。夜里,我被再次召入御书房。这一次,
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。皇帝正在写字。龙飞凤舞。他看到我,放下了笔。“李玄,坐。
”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。这是天大的恩宠。我没有坐,依旧躬着身子。“陛下,奴才不敢。
”“让你坐就坐。”他语气随意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**。
“这次,你立了大功。”他看着我说。“这都是陛下的天威,是郭将军的神勇。
奴才不过是梦到一些片段,不敢居功。”我谦虚着,这是生存法则。“呵呵,”他笑了,
“你不用跟朕来这套。朕知道,这件事,你才是首功。”他顿了顿。“朕想知道,你那梦,
到底有多准?”我心里一动。他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牌。我该怎么回答?说得太准,
会引起他的恐惧。说得不准,又会失去我的价值。我斟酌了一下,说:“回陛下,奴才的梦,
时准时不准。很多时候,都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,像雾里看花。偶尔,会清晰一些。
”这个回答,给自己留了余地。“零碎的片段……”皇帝点点头,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。
“那好,”他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“朕现在,就给你一个更清晰的梦。
”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。“江南。”“江南?”我有些不解。江南是大雍最富庶的地方,
也是文官集团的大本营。向来以文风鼎盛、民风温和著称。能有什么问题?“江南,
看似平静,实则早已是乱麻一团。”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土地兼并严重,豪强坐大,
**,国库从那里收不上来一分钱的税。丞相数次上书,说江南无税,
是江南百姓体恤朝廷。你说,可笑不可笑?”我屏住呼吸,不敢插话。
“朕想让你‘梦’一下,江南的这团乱麻,该从何处解开?”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江南。
那可是个龙潭虎穴。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动那里,就等于是在跟整个文官集团宣战。
皇帝这是……要对我委以重任了?也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,让我当那个挡箭牌。
我看着地图上那片富饶的土地,仿佛看到了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。我感觉到,
一股巨大的压力,向我扑面而来。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我打开手机,
开始对江南进行最全面的数据扫描。这一次,我要“梦”的,不再是一场小小的战役。
而是一场,足以撼动整个帝国根基的,豪赌。7织网者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,
来“做”这个关于江南的梦。洞明给了我海量的数据。江南每户人家的田亩数,
每年上缴的赋税,地方官员的履历,各大宗族的族谱,甚至连当地米价的波动都记录在案。
这些数据在我眼前汇成一条奔腾的河流。我要做的,就是在这条河里,
找到那个最关键的节点。那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,阿喀琉斯之踵。洞明给出了几个方案。
方案一:派钦差,强行清查田亩,重新核定赋税。成功率:10%。
原因:会激起整个江南士族的强烈反抗,甚至可能引发地方暴动。方案二:安抚为主,
慢慢渗透。成功率:30%。原因:时间太长,皇帝等不了。
而且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会从中作梗,让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。方案三:擒贼先擒王。
成功率:60%。原因:直捣黄龙,打掉江南最大的那几个贪腐集团。只要首恶伏法,
剩下的乌合之众自然会散。洞明给出的“王”,是两个人。一个是江南盐运使,名叫陈敬。
另一个,是苏州最大的丝绸商,也是当朝丞相的远房侄子,名叫沈万三。陈敬负责利用职权,
走私官盐,牟取暴利。沈万三负责利用他的商业网络,洗钱,并勾结官员,兼并土地。
他们俩,是江南贪腐网络的核心节点。只要拿下了他们,江南这棵大树,
就等于被砍断了一半的根。我看着这两个名字,陷入了沉思。这是一个死局。
陈敬是朝廷命官,动他,需要确凿的证据。而沈万三,身份特殊,背后是整个文官集团。
动他,就等于是在向丞相宣战。如何破局?我让洞明继续推演。
它给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。一个连环计。利用商业手段,做空沈万三的产业,
让他资金链断裂。然后,利用这个机会,搜刮到陈敬和沈万三勾结的铁证。最后,将证据,
连同一份“上天托梦”的罪状,一起送到皇帝面前。这是一个……用现代商业战争思维,
去打赢一场古代政治斗争的计划。我没有别的选择。我将这个计划,
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的“梦”。第一个“梦”,我“梦”到了沈万三的商队,
在海外遇到了风浪,整船的丝绸都沉了。这个梦,
我让张公公“无意中”说给了几个爱八卦的太监听。然后,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,
飞遍了整个京城。沈万三的产业,主要是丝绸。他的“龙头”地位,
就是建立在人们对他的信心之上的。这个谣言,就是一颗毒钉。很快,江南的丝绸价格,
开始小幅下跌。第二个“梦”,我“梦”到了一种新的织布机,来自海外,
效率是旧织布机的三倍。这个梦,我通过皇帝的口,“不经意”地在朝会上提了出来。
皇帝下旨,让工部研究这种“神机”。工部当然研究不出来。但这个消息,
又给了市场一记重击。人们开始恐慌性地抛售沈家的丝绸和股票。沈万三的资金链,
开始吃紧。第三个“梦”,最关键。我“梦”到了一个秘密的码头,
就在苏州城外三十里的芦苇荡里。陈敬和沈万三,经常在那里进行私盐交易。
更新日期2025-12-10 17:0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