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，我冷。”

香炉里的软筋散已经燃到了尽头。

白素瘫在床上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
她望着那个亲手为她点上安神香的男人，她的夫君，陆谦。

陆谦却看也不看她，只是低头，用一块软布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。

那把匕首，还是她寻来天外玄铁，亲手为他铸的。

他说，读书人也该有一把防身的利器。

可现在，这利器却要用在她的身上。

“素素，别怕，很快就好了。”

陆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，像是情人间的呢喃。

可他眼底，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
白素的心，一寸寸沉了下去。

她修炼千年，早已不畏寒暑，可此刻，她却觉得浑身如坠冰窟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她的声音干涩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。

陆谦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
他终于抬起头，看向她。

那张她爱了三百年的俊美脸庞，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。

“月儿病了，只有你的蛇胆，能救她的命。”

月儿。

林初月。

陆谦的青梅竹马，他心口的朱砂痣，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。

白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将她淹没。

三百年。

她放弃了飞升成仙的机会，自断修行，敛去妖气，只为以一个凡**子的身份，陪在陆谦身边。

她为他洗衣做饭，为他红袖添香。

他上京赶考，盘缠是她一座山头的灵芝换的。

他得罪权贵，性命垂危，是她耗费三百年修为，才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。

她以为，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
三百年，就算是一块石头，也该被她捂热了。

可她错了。

大错特错。

在他的心里，她这三百年的付出，终究还是抵不过林初月的一滴泪。

“陆谦……”

白素艰难地开口，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
“你可知，没了蛇胆，我会怎么样？”

“你会死。”

陆谦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。

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愧疚。

仿佛在他看来，她为林初-月去死，是理所应当，是天经地义。

白素笑了。

笑着笑着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
原来，这三百年的相濡以沫，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
他从来没有爱过她。

他爱的，始终是那个叫林初月的女人。

“我若不愿呢？”

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问道。

陆谦的眉头微微皱起，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。

“素素，别闹。”

他轻声说。

“月儿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
说完，他不再看她，转身走出了房间。

很快，房门再次被推开。

陆谦走了进来，他的身后，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。

那女子面色苍白，身形纤弱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
正是林初月。

她被陆谦小心翼翼地扶着，看向白素的眼神里，带着一丝怯懦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
“姐姐……”

林初月柔柔弱弱地开口。

“对不起，我也不想这样的……可是，我真的好想活下去。”

白素看着她，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
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**之人。

抢了别人的夫君，还要来取别人的性命，却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
真是令人作呕。

“滚。”

白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
林初月的脸色白了白，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
她委屈地看向陆谦。

“阿谦……”

陆谦立刻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，柔声安慰。

“月儿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冷冷地看向白身。

“白素，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。”

“否则，休怪我无情。”

白素闭上了眼睛。

她不想再看到这对狗男女的嘴脸。

心，已经死了。

再多看一眼，都是对她这三百年付出的侮辱。

她能感觉到，陆谦走到了她的床前。

他身上那熟悉的墨香，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。

衣衫被粗暴地撕开。

冰冷的匕首，贴上了她温热的小腹。

白素的身子猛地一颤。

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心痛。

痛得无法呼吸。

“陆谦。”

她最后一次，叫他的名字。
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陆谦的动作顿了顿。

随即，他冷笑一声。

“我最后悔的，就是当初招惹了你这么个妖物。”

说完，他不再犹豫，握紧匕首，狠狠地刺了下去！

剧痛传来。

白素感觉自己的生命，在一点点地流逝。

她的意识，开始变得模糊。

朦胧中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金色的鳞片。

那鳞片上，沾染着她的血。

是谁的？

她想不起来了。

她只记得，很久很久以前，似乎也有一个人，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。

“素素，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
那声音，低沉而又磁性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
可那个人，不是陆谦。

是谁呢？

她真的，想不起来了……

就在白素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，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，骤然响起！

整个京城，都在这声龙吟之下，瑟瑟发抖。

陆谦握着匕首的手，猛地一僵。

他惊恐地抬起头，看向窗外。

只见，原本晴朗的天空，不知何时，已经布满了乌云。

电闪雷鸣，狂风大作。

一条巨大的金色巨龙，在云层中若隐若现，一双灯笼般的龙目，死死地盯着他所在的方向。

那眼神，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暴怒。
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？”

林初月吓得花容失色，躲在陆谦的身后，瑟瑟发抖。

陆谦也白了脸。

他虽然只是个凡人，但也听说过关于龙的传说。

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！

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？

难道……

他猛地低下头，看向身下的白素。

只见，白素的心口处，一枚金色的鳞片，正在闪闪发光。

那光芒，与天空中那条金龙身上的鳞片，如出一辙。

陆谦的心中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
他来不及多想，只想尽快取出蛇胆，救林初月的命。

他咬了咬牙，再次用力。

可就在这时，一道金色的闪电，从天而降，狠狠地劈在了屋顶上！

“轰隆！”

一声巨响。

整个屋子，瞬间被夷为平地。

陆谦和林初月被强大的气浪掀飞出去，狼狈地摔在地上。

漫天烟尘中，一个身穿金色龙袍的男人，缓缓地从天而降。

他墨发飞扬，面容俊美如神祇，一双金色的眼眸，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。

他一步一步，走向倒在血泊中的白素。

每走一步，他身上的杀气，就重一分。

当他走到白素身边，看到她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时，他身上的杀气，已经浓郁到了极致。

整个京城，仿佛都因此而进入了寒冬。

“是谁？”

他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。

“是谁，伤了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