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话，像一盆冰水，从头浇到脚。

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。

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
在绝对的实力面前，所有的情绪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他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将我，将整个苏家，都牢牢地困在了里面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不甘。

“顾总，你到底想要什么？”

如果只是为了钱，以寰宇集团的实力，完全有更简单直接的方式，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。

他一定有别的目的。

“我要什么？”顾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发出规律的声响，“我要的，你给不起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。

“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“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
“什么机会？”

“一个拯救苏家的机会。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我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
“苏**昨晚在宴会上的表现，让我印象深刻。临危不乱，言辞犀利，是个难得的人才。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，我想请苏**来我公司，做我的特别助理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特别助理？

这是什么神展开？

他费尽心机搞垮我的家族企业，就是为了让我去给他当助理？

“你觉得我会答应吗？”我几乎要气笑了。

“你会的。”顾衍的语气笃定得让人讨厌。

“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特助，签下这份为期一年的合同，我就可以暂停对苏氏的收购。”

他将另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。

一份……劳动合同。

我看着他，试图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，看出一点蛛丝马迹。

但他隐藏得太好了。

他的眼睛像两潭深渊，看不到底。
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。

京市人才济济，比我聪明能干的女人多的是。

他为什么偏偏选中我？

“因为你有趣。”顾衍的回答简单粗暴。

有趣？

这个理由，我一个字都不信。

“如果我拒绝呢？”

“那我只能遗憾地通知苏**，明天一早，你就会在财经新闻的头版上，看到苏氏集团宣布破产的消息。”

他这是在威胁我。

**裸的威胁。

我死死地咬住嘴唇，几乎要咬出血来。

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，感到如此的无力和屈辱。

我引以为傲的家世，我的才学，我的骄傲，在这个男人面前，被碾得粉碎。

我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
“好。”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“我答应你。”

顾衍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答应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。

他满意地点点头：“明智的选择。”

“苏特助，明天早上九点，准时来上班。我不喜欢等人。”

他直接改了称呼。

我拿起那份劳动合同，连看都没看，就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苏晚。

这两个字，我第一次写得如此艰难。

签完字，我转身就走，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。

“等一下。”顾衍叫住我。

我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
“作为我的特助，你的形象代表着公司的门面。”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“你今天这身衣服，太素了。”
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。

为了表示对他的轻视，我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，未施粉黛。

这确实不符合一个顶级集团总裁特助的身份。

“这是我的私事，不劳顾总费心。”

“不，现在是公事了。”

他走到我身边，将一张黑色的卡塞进我手里。

“没有密码。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。我不希望我的特助，穿得像个刚毕业的实习生。”

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我看着手里的黑卡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
他毁了我的家，现在却要用钱来包装我，让我为他卖命。

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？

我真想把这张卡狠狠地甩在他脸上。

但我不能。

我收起卡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谢谢顾总。”

然后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让我窒息的办公室。

走出寰宇集团的大门，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。

我像一个游魂一样，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。

我该去哪里？

回家吗？

我该怎么跟父母说，我为了保住公司，把自己卖了？

我不敢想他们知道真相后，会是怎样的心痛和失望。

最终，我还是打车回了家。

父亲和母亲正在客厅里焦急地踱步，看到我回来，立刻迎了上来。

“晚晚，你去了哪里？一上午都联系不上你。”

“爸，妈。”我看着他们憔悴的面容，心里一阵发堵。

“公司的事，我已经解决了。”

“解决了？”父亲一脸惊愕，“怎么解决的？”

我不敢看他的眼睛，低下头，编造了一个谎言。

“我……我去找了顾衍。”

“顾衍？寰宇集团的那个？”

“嗯。我答应去他公司上班，做他的助理。作为交换，他答应暂停对苏氏的收购。”

我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易。

客厅里一片死寂。

半晌，父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艰涩地开口：“晚晚，你……”

他的眼眶红了。

我认识他这么多年，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。

“爸，你别这样。”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，“寰宇集团是现在京市最炙手可热的公司，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。我去给他当助理，不亏。”

“你是我苏家的女儿，什么时候需要你去给别人打工，看人脸色了？”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妈，时代不同了。现在不流行什么大**了。”我挽住她的胳膊，“再说了，就当是去体验生活了。一年而已，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
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，很无所谓。

我知道，只有这样，才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。

那天晚上，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一夜未眠。

我看着那份劳动合同，和那张黑色的银行卡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。

苏晚，这只是暂时的。

你不是认输，你只是在蛰伏。

总有一天，你会把今天所受的屈辱，加倍奉还。

第二天，我起了个大早。

我打开衣帽间，看着满屋子的名牌时装和高定礼服，第一次感到了茫然。

顾衍说，我的形象代表公司的门面。

那他想要的门面，是什么样的？

是像我从前那样，端庄优雅，无懈可击？

还是……别的什么？

我想起他昨天看我的眼神，那种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般的眼神。

心里一阵反感。

最后，我从衣柜的最深处，翻出了一套我几乎从未穿过的衣服。

黑色的修身西装，白色的真丝衬衫，配上一双十厘米的黑色细高跟。

我化了一个精致干练的妆容，将长发高高束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
镜子里的人，陌生又熟悉。

她不再是那个温婉柔顺的苏家大**，而是一个充满了攻击性和野心的职业女性。

眼神锋利，气场全开。

很好。

顾衍，这才是你想要的，对吗？

我就是要变成你想要的样子，然后，用你教我的方式，来对付你。

我踩着高跟鞋，走进寰宇集团。

一路上，吸引了无数目光。

当我出现在顶楼总裁办公室时，连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女秘书，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。

我推开门。

顾衍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。

听到声音，他头也不抬地问：“什么事？”

“顾总，你的新特助，来报到了。”

我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丝挑衅。

顾衍终于抬起头。

当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，我清晰地捕捉到，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arc的惊艳。

虽然只有一秒，但足够了。

他很快恢复了平静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我一番。

“不错。”他吐出两个字，算是肯定。

“把这份文件拿去复印二十份，十分钟后开会要用。”

他随手丢过来一份文件，完全是命令下属的口吻。

我走过去，拿起文件。

转身的瞬间，我听到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。

“卡里的钱，怎么没动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