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+ A-
A+ A-

陆沉舟的葬礼上,所有人都夸我是最体面的未亡人。直到我走上台,拿起骨灰盒,

当众把它扬了。我的前夫,那个害死我的男人,连最后一捧灰都不配留下。

---1体面的未亡人雨是早上停的。殡仪馆外的梧桐树还在滴水,一滴,两滴,

砸在黑色伞面上,像倒计时的秒针。我站在告别厅门口,一身黑裙,长度刚好到小腿中间。

珍珠耳钉,淡妆,头发挽成低髻。陆沉舟的母亲被亲戚搀扶着经过时,

红肿的眼睛看了我一眼,低声对旁人说:“烬烬还是体面的。”体面。这个词我听了三年。

从发现陆沉舟出轨,到签离婚协议,再到他突发心梗死亡——所有人都说:“林烬,

你要体面。”所以我体面地忍了三年。“烬烬。”苏蔓从身后扶住我的胳膊,声音带着哭腔,

“撑不住的话,我陪你去休息室。”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羊绒连衣裙,

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钻石胸针。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。香水味飘过来。檀木底调,

混着一丝晚香玉的甜腻。我的胃突然抽搐。这味道太熟悉了。上一世我躺在ICU病房,

呼吸机的声音规律得让人发疯。病房外传来这缕香水味,

然后是陆沉舟压低的声音:“……等她死了,保险金和公司都是我们的。

”接着是苏蔓的轻笑。那声笑像一根冰锥,从我的耳膜扎进去,在脑髓里搅了三百六十五天。

“我没事。”我抽回手臂,指尖冰凉。告别厅里坐满了人。

陆沉舟生意上的伙伴、远房亲戚、媒体记者。黑白遗像挂在正中央,他笑得温和儒雅,

是标准的企业家式微笑。司仪在念悼词。“……沉舟先生一生勤勉,热心公益,

他的离去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……”我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指甲修剪得很干净,

涂着透明的护甲油。这双手曾经给陆沉舟做过七百多顿早餐,在他胃疼时整夜给他揉肚子,

在他公司濒临破产时签下个人担保协议。然后被他按着,在伪造的抑郁症病历上签了字。

“现在,请未亡人林烬女士上前,为沉舟送上最后的告别。”掌声响起。很轻,很克制。

我抬起头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。同情,探究,好奇。有人已经举起手机。

苏蔓轻轻推了推我的背:“去吧。”我迈步。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声音清脆。一步,

两步,十步。我经过第一排哭泣的亲属,经过陆沉舟那张放大的笑脸,

经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——我没有停。径直走向鲜花簇拥的讲台后方。

那里放着一个乌木骨灰盒。雕着祥云纹,盖子上嵌了块小小的白玉。

陆沉舟生前最爱这种“低调的奢华”。我伸手,捧起骨灰盒。盒子比想象中轻。大概三斤?

一个人的一生,烧完就剩这么点。“烬烬?”司仪的声音有些慌。厅里安静下来。我转身,

面向黑压压的人群。闪光灯开始密集地亮,像夏夜的雷暴。

陆沉舟的母亲站起来:“你要干什么——”我微笑。用最平静、最温柔的声音,

像过去三年每一次在公开场合配合他演戏时那样:“今天,我想给沉舟一个最特别的告别。

”然后我打开盒盖。抓起一把灰。---2灰烬里的戒指骨灰是温的。这是我没想到的。

它们从指缝间漏下去,像细沙,又比沙更轻。有些飘起来,在告别厅惨白的灯光里打着旋。

第一把灰撒出去时,时间好像凝固了。陆沉舟的母亲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

像漏气的风箱。苏蔓的手停在半空,指甲上精致的法式美甲闪着光。然后尖叫炸开。“疯了!

她疯了!”“拦住她!”我抓了第二把。这次扬得更高,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散成一片雾,

缓缓落在前排宾客的头发、肩膀、昂贵的西装面料上。有人咳嗽着往后躲。骨灰盒见底时,

我看见那枚戒指。铂金素圈,内壁刻着“LCZ❤LJ2018.5.20”。

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时,我亲自设计去订做的。他当时抱着我说:“这辈子就戴这个,

死了都戴着。”他做到了。离婚那天,他在护城河边把戒指摘下来,当着我的面扔进水里。

水花很小,“噗通”一声就没了。我哭得喘不上气。他在冷风里点烟:“林烬,别演了。

你哭是因为舍不得陆太太的位置,不是舍不得我。”现在这枚戒指躺在骨灰里,

闪着嘲弄的光。我把它捡起来。戒指很烫。不是温度,是某种更尖锐的东西,

从指尖扎进血管,一路烧到心脏。“你还给我!”苏蔓扑过来,眼睛赤红,

“那是沉舟的遗物!你这个疯子——”我侧身避开。她摔在讲台边缘,黑裙掀起一角,

露出膝盖上新鲜的淤青。深紫色,边缘泛黄,是三四天前留下的。我蹲下来,

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音量:“这淤青怎么来的?陆沉舟死前那晚,你们玩得挺激烈啊。

”苏蔓的瞳孔骤然收缩。“你……”“我什么?”我把戒指举到她眼前,“你说,

他是戴着这戒指和你上床的,还是摘下来放床头柜?”她的脸瞬间惨白。人群围拢过来。

陆家的亲戚,公司的副总,几个记者挤在最前面,镜头几乎怼到我脸上。“林女士,

您为什么这么做?”“这是对逝者的不尊重!”“是否因为离婚财产分割不满?

”我把戒指攥进掌心。铂金的棱角硌着皮肤,很痛,但让人清醒。“尊重?”我站起来,

黑裙的裙摆扫过地面,沾上一些灰,“陆沉舟配得上这个词吗?”我从手包里抽出几张纸。

A4纸,打印得密密麻麻。最上面是医院的公章。

“这是陆沉舟过去三年伪造的我的抑郁症病历。”我举起纸,让镜头能拍到,

“五次自杀未遂记录,两次住院治疗——全是假的。签字是他模仿的笔迹,医生是他买通的。

”厅里哗然。“还有这个。”我又抽出一份文件,“离婚前三个月,

他把公司80%的资产转移到海外空壳公司。而当时,

我正以个人名义为他的一笔***做担保。”闪光灯疯狂闪烁。陆沉舟的母亲冲过来想抢文件,

被亲戚死死拉住。她嘶吼着:“胡说!沉舟不会做这种事!是你这个毒妇陷害他!

”我看着她。这个曾经拉着我的手说“烬烬你就是我亲女儿”的女人,

在我发现陆沉舟出轨时,第一句话是:“男人嘛,逢场作戏很正常。你要大度。”“阿姨。

”我轻声说,“您儿子书房的保险箱,密码是我的生日。您猜里面除了这些文件,还有什么?

”她僵住。“有他和苏蔓的亲密照。从五年前开始的。”我转向苏蔓,她正试图往后缩,

“哦对了,还有你上个月的孕检报告。孩子八周,B超单上写着‘胎心可见’。”全场死寂。

苏蔓瘫坐在地上,手死死捂住小腹。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声音。我把所有文件撒向空中。

纸片纷飞,像一场黑色的雪。“今天我来,不是参加葬礼。”我走下讲台,

高跟鞋踩过散落的骨灰,留下浅浅的印子,“是来执行判决。”走到门口时,我回头。

遗像上的陆沉舟还在微笑。我也笑了。“忘了说,骨灰是假的。”我提高声音,“真的那盒,

我昨晚已经倒进下水道了。冲了三次马桶,冲得很干净。

”陆沉舟的母亲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然后直挺挺向后倒去。

急救声、哭喊声、咒骂声混成一片。我推开门。雨后的空气涌进来,

带着泥土和梧桐叶的味道。深吸一口。这是自由的味道。

---3香水与真相我没去停车场。方向盘右打,车拐进殡仪馆后巷。窄路,两侧是高墙,

墙上爬满枯死的爬山虎。黑色轿车跟了进来。我加速。轮胎碾过积水,溅起泥浆。后视镜里,

那辆车也提速,车头几乎贴上我的保险杠。巷子尽头是堵死的墙。刹车踩死。车停下的瞬间,

我推门滚出去。膝盖磕在水泥地上,黑裙撕开一道口子。黑色轿车急刹,车门打开。

下来两个男人。平头,黑西装,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。标准的私人保镖打扮。“林女士。

”高个子开口,“苏**想请您回去谈谈。”“谈什么?”我撑着墙站起来,掌心擦破了,

渗出血丝,“谈她怎么在我病房外笑出声?”两个男人对视一眼。矮个子从怀里掏出***。

蓝色的电弧“噼啪”作响。“别让我们难做。”我后退,背抵上冰冷的砖墙。巷子太窄,

没有退路。头顶有乌鸦飞过,叫得嘶哑。***逼近。然后——“砰!”一声闷响。

矮个子突然向前扑倒,***脱手飞出去,砸在墙上。高个子猛地转身,

后颈却挨了一记手刀,软软瘫下去。一个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。灰色夹克,工装裤,

手里拎着根黑色的甩棍。三十五六岁,寸头,眼角有道浅疤。“周砚?”我试探。他点头,

甩棍收进袖口:“车钥匙给我。”“什么?”“你的车被装了定位。”他走到黑色轿车旁,

拉开车门,从手套箱里摸出个纽扣大小的装置,扔在地上踩碎,“开我的车走。银色大众,

停在正门路边。”“那两个人……”“晕了,半小时醒。”他瞥了眼我的膝盖,“能走吗?

”我咬牙点头。走到巷口时,我回头:“为什么要帮我?”周砚正在把两个保镖拖到墙边。

动作熟练得像在搬家具。“你付了钱。”他说,“我办事。”“不止吧。”我盯着他,

“三天前我联系你时,你第一句话是‘我知道你会来找我’。你认识我?”他动作顿了一下。

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,点燃。烟雾在雨后的空气里散开,模糊了他的表情。“三年前,

陆沉舟找过我。”他吐出一口烟,“让我‘处理’一个麻烦。给的地址是你父母家。

”我的血凉了半截。“你接了?”“我去了。”周砚弹掉烟灰,“在你家楼下蹲了三天。

看你爸每天早晨七点下楼买豆浆,你妈晚上八点准时在阳台浇花。第四天,

我给陆沉舟打电话,说这活干不了。”“为什么?”他看我一眼,

眼神很淡:“因为你妈浇的那盆茉莉,和我妈生前养的那盆,一模一样。”说完,

他把烟踩灭。“走吧。苏蔓不会只派两个人。”银色大众确实停在正门。很旧的车,

内饰干净得过分,只有仪表台上放着一盒薄荷糖。我刚发动车子,副驾驶门被拉开。

周砚坐进来,系安全带:“送你一程。你现在这状态,开不到市区。”车驶出殡仪馆。

后视镜里,建筑越来越小,最后缩成一个灰色的点。“戒指呢?”周砚突然问。

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铂金素圈。它躺在掌心,冷冰冰的。“保险箱钥匙。”周砚说,

“陆沉舟定制的。戒圈内侧有磁力机关,靠近保险箱特定位置会自动吸附,触发暗锁。

”我翻过戒指,对着光仔细看。内壁除了刻字,还有一圈极细的螺纹。肉眼几乎看不见。

“你怎么知道?”“他找我订做过类似的东西。”周砚目视前方,“给另一个女人。

不过那单我没接。”车开上高架。午后的阳光刺破云层,照进车里。我摊开手掌,

让戒指在光线下转动。“这里面有什么?”“他留的后手。”周砚打了把方向,车拐进辅路,

“足够让苏蔓坐牢的东西。也有可能是陷阱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如果他猜到你会拿走戒指。

”周砚减速,停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,“那保险箱里放的,可能就是能反咬你一口的证据。

”我握紧戒指。棱角陷进皮肉里。“地址发你了。”周砚递过来一张便签纸,

“陆沉舟的私人公寓。他死后一直空着。保险箱在卧室衣柜后面。”我接过便签。

上面是手写的地址,字迹刚劲。“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?”周砚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“我妹妹。”他最终开口,声音很低,“十年前被家暴致死。

她丈夫伪造了精神病历,说她自杀。官司打了三年,输了。”他转头看我。

眼角的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白色。“那天你在咖啡馆给我看那些伪造的病历时,手在抖。

”他说,“我妹当年也这样。抖着拿病历给我看,说‘哥,我没病’。”我喉咙发紧。

“所以这不是生意。”周砚推开车门,“是还债。”他下车,走进小区。

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里。我低头看手里的戒指。阳光照在上面,反射出刺眼的光斑。

手机震动。苏蔓发来短信:“我们谈谈。条件你开。”我回复:“好啊。今晚八点,

陆沉舟的公寓。记得带上你的孕检报告原件。”然后我打开导航,输入那个地址。引擎轰鸣。

车子汇入车流,像一滴水融入黑色的河。---4第三个女人陆沉舟的公寓在顶层。

指纹锁。我用他的拇指——从殡仪馆冷藏柜里偷按的硅胶指模——贴上去。“嘀”一声,

绿灯亮起。门开了。香水味涌出来。浓得呛人,混合着灰尘和某种甜腻的腐败气息。

像走进一个密封了三年的糖果棺材。我打开灯。水晶吊灯亮起,光线刺眼。客厅很大,

落地窗外是江景。家具蒙着白布,地上积了层薄灰。但茶几没有蒙布。玻璃茶几面上,

放着一本打开的相册。灰尘在周围积了一圈,唯独相册表面干净,像是最近被人翻过。

我走过去。相册摊开的那页,是海滩。碧海蓝天,白沙细腻。陆沉舟穿着花衬衫,戴着墨镜,

搂着一个女人的腰。女人背对镜头,身材纤细,长发及腰。穿红色吊带裙,

脚踝上系着一条银链。照片右下角有日期:2022年7月15日。去年夏天。

那时我和陆沉舟还没离婚,他告诉我他去三亚出差一周。我继续翻。下一页,还是这个女人。

在餐厅,烛光晚餐,她侧着脸,鼻梁很高,嘴唇丰满。陆沉舟正在给她倒红酒。再下一页,

酒店房间。她穿着陆沉舟的白衬衫,赤脚站在窗前,手里拿着红酒杯。这次她回头了,

对着镜头笑。笑容很媚,眼角上挑。我认识这张脸。沈薇。陆沉舟公司的前财务总监,

三年前突然辞职出国。离职宴上她喝多了,抱着我哭:“烬烬姐,你一定要幸福。

”当时我以为她是舍不得我。现在看,她是舍不得陆沉舟。手机震动。

周砚发来消息:“公寓有监控。远程已黑,但只能维持二十分钟。”我回复:“够。

”快步走进卧室。装修是陆沉舟一贯的性冷淡风:灰色墙壁,黑色大床,

衣柜是整面墙的隐形门。我拉开衣柜,西装、衬衫按颜色排列,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
最里面那排挂着一件红色吊带裙。标签还在。尺码XS。我取下裙子,

手指摸到侧缝有处硬块。撕开线头,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内存卡。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。***,

读取。文件夹里全是照片。沈薇和陆沉舟,在各个国家,各种场合。巴黎铁塔下,

**游船上,北海道雪地里。最后一张拍摄于三个月前。陆沉舟躺在医院病床上,

脸色苍白,手上插着输液管。沈薇坐在床边,握着他的手。照片角落拍到半张病历卡,

诊断栏写着:慢性砷中毒。我的呼吸停了。砷。砒霜的主要成分。

陆沉舟的死因是“突发心梗”,但尸检报告里提到“心肌有不明原因纤维化”。

当时法医说可能是长期压力导致。慢性砷中毒的症状之一:心肌损伤。

文件夹里还有一段音频。我点开。先是一阵杂音,然后是陆沉舟虚弱的声音:“……薇薇,

收手吧。林烬已经签字离婚了,公司也快到手了……”“快到手?”沈薇的声音,

甜腻中带着冷,“我要的是完全到手。沉舟,你心软了?舍不得你那前妻?

”“她毕竟跟了我七年……”“七年又怎样?我跟你十年!”声音陡然尖锐,

“从你创业我就在,公司每一分钱都是我帮你洗干净的!现在你想踢开我?做梦!”沉默。

只有陆沉舟粗重的呼吸声。“保险箱密码改了。”沈薇突然说,“改成我的生日。

里面的东西,足够让林烬和苏蔓那两个蠢女人互相撕到死。而你——”她轻笑。

“你会‘突发心梗’死得干干净净。遗产按遗嘱分,苏蔓拿房子,林烬拿债务。

公司股权嘛……自然由我这个‘老朋友’代持。”陆沉舟咳嗽起来,咳得很凶,

像要把肺咳出来。“你……你给我下药……”“一点点。”沈薇的声音温柔下来,

像在哄孩子,“每天在你的维生素片里加一点。不痛的,就是会有点累。睡吧,沉舟。

睡醒了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”音频到此切断。我坐在黑暗里,屏幕的光映在脸上,一跳一跳。

原来如此。陆沉舟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大棋,用假病历逼疯我,用转移资产掏空我,

用苏蔓当幌子。可他不知道,沈薇的棋局更大。她不要爱情,不要名分。

她要的是整个陆氏集团,要的是陆沉舟死,要的是所有女人——包括我,

包括苏蔓——都成为她棋盘上的弃子。衣柜传来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我猛地回头。

衣柜内壁的一块背板自动滑开,露出一个银灰色的保险箱。箱体上有个圆形凹槽,

大小正好和戒指吻合。我走过去,摘下戒指。戒圈靠近凹槽的瞬间,磁力“咔”地吸住。

保险箱发出低沉的运转声,门弹开一条缝。里面没有文件。只有一部旧手机,和一个注射器。

手机是五年前的型号,陆沉舟用过的。我按开机键,电量还剩12%。相册里只有一段视频。

点开。画面晃动,是**角度。看背景是某家酒店房间。苏蔓裹着浴巾坐在床边,

对面站着沈薇。“孕检报告我帮你改了。”沈薇递过去一张纸,“八周,

正好是陆沉舟上个月去你那儿的时间。”苏蔓接过,看了一眼:“他会信吗?”“他必须信。

”沈薇点燃一支烟,“林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,下周她会‘自杀’。遗嘱我改了,

陆沉舟死后,你拿房产和现金,我拿公司。很公平。”“那陆沉舟本人呢?”苏蔓抬头,

“他要是发现……”“发现不了。”沈薇吐出一口烟,笑容在烟雾里模糊,

“他活不到发现的时候。”视频结束。我拿起注射器。针筒里还有少量透明液体,

标签上手写着:“KCl溶液,高浓度”。氯化钾。静脉注射可导致心脏骤停,

死因与心梗极难区分。所以陆沉舟不是病死的。是被沈薇用注射器,一点点推向死亡的。

而苏蔓,这个我以为的合谋者,其实也只是沈薇的棋子。一枚用来转移视线、背黑锅的棋子。

手机又震。这次是苏蔓:“我到了。开门。”我看了一眼时间:晚上七点五十。

她提前了十分钟。我关掉保险箱,把手机和注射器塞进包里。走到客厅时,门铃响了。

透过猫眼,苏蔓站在门外。脸色苍白,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文件袋。我开门。她冲进来,

反手锁门,背抵在门上喘气:“有人跟踪我。从殡仪馆出来就一直跟着,黑色的车,

没有牌照……”“沈薇的人。”我说。苏蔓僵住:“谁?”“沈薇。陆沉舟的前财务总监,

你的‘合作伙伴’。”我把旧手机扔给她,“自己看。”她手忙脚乱点开视频。看到一半时,

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。“她骗我……”苏蔓喃喃,“她说只是让林烬净身出户,

她说陆沉舟会娶我……”“她还说会让你当替死鬼。”我蹲下来,平视她,

“陆沉舟慢性中毒的证据,注射器,伪造的孕检报告——等陆沉舟一死,这些都会指向你。

而沈薇,干干净净拿着公司股权,去国外逍遥。”苏蔓开始发抖。文件袋掉在地上,

散出几张纸。孕检报告原件,还有一份遗嘱复印件——受益人写着苏蔓的名字,

但签名是伪造的。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他会死……”她抓住我的手腕,指甲掐进肉里,“林烬,

你信我,我只是想要钱,我没想杀人……”我抽回手。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”我站起来,

走到窗边。夜色已经浓了,江对岸的霓虹灯连成一片虚浮的光带,“沈薇知道你来找我吗?

”苏蔓摇头:“我说我要去拿孕检报告原件……”话音未落,门锁传来“滴滴”的电子音。

有人在用密码开锁。苏蔓脸色煞白:“她……她有密码?”“她什么都有。”我拉起她,

快步走向卧室,“从阳台爬下去,隔壁单元的天台是连通的。”“那你呢?”“我拖住她。

”卧室阳台外有消防梯,锈迹斑斑,但还能用。苏蔓爬下去时,裙子被铁钩挂住,

撕开一大片。她没回头,消失在夜色里。我关好阳台门,回到客厅。门开了。沈薇走进来。

她没穿红色吊带裙,而是一身黑色西装套裙,头发盘得一丝不苟,

像个刚开完董事会的女高管。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箱子,像律师用的公文箱。“晚上好,林烬。

”她微笑,声音还是那么甜腻,“或者说,我该叫你——重生者?”我站在原地,没说话。

她放下箱子,走到茶几边,看了眼摊开的相册:“怀旧可不是好习惯。死人嘛,

就该好好待在坟墓里。”“你杀了陆沉舟。”我说。“纠正一下。”沈薇竖起一根手指,

“是协助他完成心愿。他本来就想死——公司快垮了,债务压身,两个女人缠着他。

我不过是……推了一把。”她打开银色箱子。里面不是文件,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,

和一个便携式投影仪。她接上电源,把投影对准白墙。画面亮起。是监控录像。角度俯拍,

看背景是医院病房。陆沉舟躺在病床上,沈薇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注射器。

“这是昨晚的录像。”沈薇按下播放键,“你猜,如果这段视频流出去,警察会先抓谁?

”画面里,沈薇把注射器扎进陆沉舟的输液管。动作很慢,很温柔。陆沉舟睁着眼,看着她,

嘴唇动了动,但没发出声音。“他在说什么?”我问。沈薇暂停画面,放大陆沉舟的嘴部。

唇形很清楚:“……薇薇……对不起……”“看,他到最后还是爱我的。”沈薇笑了,

眼角有细纹,“男人嘛,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。”她关掉投影,转向我。

“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。”她从箱子里抽出一份文件,“签了它。

放弃对陆沉舟遗产的所有主张,承认那些伪造的病历是真的,

承认你在葬礼上的行为是精神失常。然后——离开这个城市,永远别回来。

”我把文件拿过来。厚厚一沓,条款密密麻麻。最后附着一张支票,金额:五百万。

“沈总监真大方。”我把文件扔回茶几,“可如果我不要钱,只要真相呢?

”沈薇的笑容淡了。“林烬,别犯傻。”她走近一步,香水味压过来,“你斗不过我。

陆沉舟斗不过,苏蔓斗不过,你更不行。我有他公司所有的黑账,有他行贿的证据,

有你和苏蔓的‘把柄’——哦对了,你父母家楼下那家豆浆店,老板是我表舅。

”我后背发凉。“你动我父母试试。”我说,声音很平静,“我会让你后悔生下来。

”沈薇挑眉。然后她笑了,笑得前仰后合。“林烬啊林烬,你还是这么天真。

”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,“威胁人不是这么威胁的。要这样——”她掏出手机,

拨通视频通话。画面接通。镜头对着一个房间,我父母坐在沙发上,面前摆着果盘。

他们在笑,和对面的人说话。镜头转动,对准对面的人。是周砚。他坐在我父母对面,

手里端着茶杯,正在点头。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访客。“你……”我喉咙发紧。“惊喜吗?

”沈薇把手机屏幕转向我,“你的‘帮手’,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。殡仪馆的配合,

公寓地址,甚至陆沉舟戒指的秘密——都是我让他告诉你的。”屏幕里,周砚抬起头,

看向镜头。他对着我,很轻地,摇了摇头。眼神里有歉意,但更多的是警告。“现在。

”沈薇挂断视频,重新拿起那份文件,“签,还是不签?”我看着她。

看着这个精心布局十年,杀死了陆沉舟,操纵了苏蔓,甚至把周砚都变成棋子的女人。

然后我也笑了。“沈薇,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吗?”她皱眉。“你太自信了。

”我从包里掏出那部旧手机,按下播放键。视频从头开始:酒店房间,苏蔓和沈薇的对话,

一字不漏。“这段视频,我已经设置了定时发送。”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,

“收件人是市***经侦支队,市税务局稽查科,还有……十几家媒体。

发送时间:今晚九点整。”沈薇的脸色终于变了。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:八点五十五分。

“你不敢。”她咬牙,“你父母在我手里。”“是吗?”我拨通一个号码,按下免提。

响了三声,接通。“烬烬?”是我妈的声音,背景音很嘈杂,有电视声,“这么晚打电话,

有事啊?”“妈,爸呢?”“在阳台浇花呢!你等等——”她喊,“老林!女儿电话!

”我爸的声音由远及近:“烬烬啊,吃饭没?周砚刚走,这小伙子真不错,

还给我们带了进口保健品……”我挂断电话,看向沈薇。“你那个表舅的豆浆店,

上周就被市场监管查封了。卫生不达标。”我说,“至于周砚——他确实是你的人,

但三年前就不是了。因为他妹妹的死,你也有份,对吧?”沈薇后退一步,撞到茶几。

相册掉在地上,照片散了一地。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“他妹妹的丈夫,是你远房表哥。

”我一步步逼近,“当年那份伪造的精神病历,是你帮忙弄的。你以为周砚不知道?

”墙上的钟,秒针走向十二。八点五十九分。沈薇突然扑向银色箱子,从夹层里掏出一把枪。

很小巧的女士手枪,枪身镀铬,闪着冷光。“把手机给我。”她举枪对准我,“不然我开枪。

”我停下脚步。“开枪啊。”我说,“枪声一响,楼下的保安会报警。警察来了,

看到你持枪,看到这些证据——你觉得你跑得掉?”沈薇的手在抖。汗水从她额角滑下来,

精致的妆容开始斑驳。“还有三十秒。”我看着钟,“二十九,二十八……”她尖叫一声,

扣动扳机。“咔。”空膛。枪里没有子弹。“周砚换的。”我说,“他进公寓第一件事,

更新日期2025-12-26 12:56
全文阅读>>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