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娇娇的生日宴请帖真的送到了我的出租屋。
烫金的卡片,精致的信封,放在我那扇掉漆的房门下。
楼上邻居下楼时看见,踢了一脚,请帖滑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边。
我下班回来时,它已经沾了污水和灰尘。
捡起来,擦干净,打开。
“诚邀乔知枝**莅临夏娇娇女士二十一岁生日晚宴暨夏家千金回归仪式。”
时间:下周三晚七点
地点:夏家别墅
着装要求:正式礼服
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:“姐姐,我等你来。——娇娇”
我把请帖扔回垃圾桶。
周三那天,我照常上班。
下午五点,张姐又找到我。
“小乔,院长说让你提前下班。夏家派车来接你了。”
“我不去。”
“小乔。”
张姐叹了口气。
“院长亲自交代的,你别让我为难。再说了,那是你亲生父母,闹得太僵对你没好处。”
我看着她。
张姐是个好人,这几个月很照顾我。
她知道我的事,有时会偷偷多算我几个工时,或者把员工餐里多出的鸡腿给我。
“车在哪?”
我问。
“后门。”
黑色宾利停在员工通道外,司机看见我,愣了一下,赶紧打开车门。
“乔**,请。”
我没换衣服,还穿着保洁制服,手里拎着换下来的工作服和生活用品,我打算下班后直接去上夜校,今晚有会计课。
车厢里很宽敞,有淡淡的香水味。
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几次,欲言又止。
“有话直说。”
我说。
“乔**,夫人吩咐我带您先去造型工作室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我打断他。
“直接去夏家。”
司机不敢再多话。
夏家别墅在城西山腰,我从没在白天看过它。
夕阳把整栋建筑镀上一层金色,花园里的喷泉闪着光,像童话里的城堡。
三个月前那个雨夜,它就是这副模样,只是那时我看不清。
车停在雕花铁门外,保安看清车牌,立刻开门。
车道两旁已经停满了豪车,宾客们陆续进场,女士们穿着晚礼服,男士们西装革履。
宾利直接开到主屋门前。
管家早已等在那里,看到我下车,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。
“乔**,您……”
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的制服。
“带路吧。”
我说。
宴会厅里灯火辉煌,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。
乐队演奏着舒缓的曲子,长桌上摆满精致的美食和美酒。
宾客们三两交谈,言笑晏晏。
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窃窃私语声蔓延开来。
“那是谁?怎么穿成这样?”
“好像是夏家那个真千金……”
“天啊,怎么像个清洁工?”
“听说在医院做保洁,真的假的?”
夏先生夏太太正在和几位客人交谈,看到我,脸色都变了。
夏太太提着裙摆快步走来,压低声音。
“知枝,你怎么没换衣服?我让司机带你去工作室……”
“这身衣服怎么了?”
我平静地问。
“我工作穿的衣服,很干净。”
夏先生也走过来,眉头紧锁。
“胡闹!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?”
“知道。夏娇娇的生日宴。”
我说。
“我来露个面,完成院长的任务。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
“姐姐!”
清脆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。
夏娇娇穿着一身白色纱裙,头戴钻石小王冠,像公主一样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。
她的妆容精致,笑容甜美,每一步都恰到好处。
宾客们发出赞叹声。
她走到我面前,拉起我的手,我下意识想抽回,但她握得很紧。
“姐姐,谢谢你愿意来。”
她眼睛湿润,声音温柔。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,但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。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有一个姐姐,我很爱她。”
掌声响起来。
多感人啊。
我看着她演戏,忽然笑了。
“夏**,你指甲太长,刮到我了。”
夏娇娇的笑容僵了一下,松开手。
我手背上果然有道红痕。
“对不起姐姐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
我看向夏先生。
“我可以走了吗?”
“不行!”
夏太太抓住我的手臂,力道很大。
“知枝,今天你必须留下。等会儿我们要当众宣布你的身份,你已经任性够了!”
“宣布什么身份?”
我问。
“夏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?在医院做保洁的那个?”
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。
夏先生脸色铁青。
“够了!来人,带乔**去换衣服!”
两个佣人上前想拉我,我甩开她们。
“别碰我。”
场面僵持不下。
夏娇娇忽然捂着胸口,呼吸急促起来。
“妈,我有点不舒服……”
夏太太立刻松开我,转身扶住她。
“娇娇?怎么了?药呢?”
“在我房间……楼上……”
夏娇娇虚弱地说。
夏太太扶着她匆匆离开,夏先生瞪了我一眼,也跟了上去。
宾客们面面相觑,乐队的演奏尴尬地继续。
我转身朝门口走去。
“乔知枝!”
夏先生的声音从二楼传来。
“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,就永远别想回来!”
我脚步没停。
“我们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学校,准备送你出国留学。只要你留下来,以前的事一笔勾销,你依然是夏家的大**!”
我走到门口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“夏先生。”
我说。
“我宁愿永远做清洁工,也不想做你们夏家的大**。”
说完,我推门离开。
夜色已深,山风吹来,很冷。
我裹紧外套,沿着车道往下走。
身后别墅的灯光温暖明亮,却与我无关。
走到半山腰时,一辆跑车停在我身边。
车窗降下,是个年轻男人,穿着休闲西装,长相俊朗,眼神却带着玩味。
“需要搭车吗?”
他问。
“不用。”
“我看见了,宴会厅里。”
他笑起来。
“挺酷的。夏娇娇那张假脸都快裂了。”
我没理他,继续走。
他慢慢开着车跟在我旁边。
“我叫陆沉,跟夏家有生意往来。说真的,你比夏娇娇有意思多了。”
“如果你想通过我接近夏家,找错人了。”
我说。
“恰恰相反。”
陆沉说。
“我是想离夏家远点,尤其是夏娇娇。那女人太能装了,看着就烦。”
我停下脚步,看向他。
路灯下,他的表情很认真。
“上车吧,我送你下山。这里打不到车。”
他说。
“放心,我不是坏人。至少,不是夏家那种坏人。”
我犹豫了几秒,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车厢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香。陆沉递给我一瓶水。
“没开过。”
“谢谢。”
车子驶下山道,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铺开。
陆沉打开音响,放的是老爵士乐。
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他问。
“夏家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
“继续工作,继续生活。”
“需要帮忙的话,可以找我。”
他递过一张名片。
“不是施舍,是投资。我觉得你将来会很有出息。”
我看了一眼名片——陆氏集团执行总裁。
“为什么帮我?”
“因为我看人很准。”
陆沉笑了。
“夏娇娇那种是温室里的假花,你是在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野草。假花好看但容易死,野草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
我没说话,把名片收进口袋。
车子在医院附近停下,我要在这里换公交去夜校。
“谢谢。”
我下车时说。
“不客气。”
陆沉挥挥手。
“对了,小心夏娇娇。她没看上去那么单纯。”
我知道。
我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更新日期2025-12-30 15:3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