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是被闻讯赶去的两个堂叔架回来的。

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，眼神空洞，脸上糊着血和泥，任由人摆布，整个人垮了。妈妈看到他这副样子，再听到旁人小声复述奶奶那句话，她最后一点指望也彻底熄灭了。

她没哭没闹，只是默默地把爸爸扶到炕上，给他清理伤口。然后，她转身，看着炕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我，眼神里最后一点软弱被烧成了灰烬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。

她走进里屋，从陪嫁的木箱最底层，翻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。里面是几本纸张泛黄、边缘破损的线装书，还有几张画着奇异符咒的、颜色暗沉的皮子。这是她外婆，村里上一代唯一懂得些草药和仪式的「明白人」留下的东西，妈妈以前从不轻易触碰，觉得晦气。

她就着昏暗的油灯，飞快地翻看着那些笔记和符咒，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。终于，她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，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、疑似朱砂的颜料，画着一个复杂的、用于「驱邪断秽」的阵法，旁边用小字标注着需要的东西：黑狗血、三年以上的公鸡冠、无根水（雨水），以及……至亲之人的指尖血为引。

***眼神骤然锐利起来。

她立刻起身，从鸡圈里抓出那只养了快五年的五彩大公鸡，不顾它的挣扎，利落地剪下最鲜艳的那片冠子，挤出几滴浓稠的血，用一个小瓷碗接住。又跑到屋檐下，接了小半碗前几天积存的雨水。黑狗血难弄，但她记得村尾独居的张猎户家有一条通体乌黑的老狗。

她揣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，匆匆出门，不久后带回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。

最后，她拿起那把剪开枕头的剪刀，在火上烤了烤，咬紧牙关，在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一划。

鲜红的血珠涌出，滴入那个混合了鸡冠血、雨水和黑狗血的瓷碗中。

小说《奶奶向全族借寿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