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被屋里的动静惊动，走了进来。看到炕席上那一堆东西和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，他也愣住了。

「这……这是啥？」他喉咙发紧地问。

「是……是那些没立住的娃……的头发……」***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带着刻骨的寒意，「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……她用那些早夭孩子的胎发……做引子……她不是在借寿……她是在『换命』！用咱娃的阳寿，换她自己的！用这些枉死娃的怨气，镇住咱娃的魂！」

爸爸的瞳孔猛地收缩，脸上血色尽失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堆胎发，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我，胸膛开始剧烈起伏。

「我去求她！」爸爸猛地转身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，冲出了家门。

妈妈没有拦他，只是瘫坐在炕沿，死死地盯着那些胎发，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。

奶奶住在村东头的老宅，青砖高墙，黑漆木门，平日里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。

爸爸一路跑到老宅门前，「噗通」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石阶上。

「娘！娘！开开门啊娘！」他朝着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，嘶哑地喊着，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，发出沉闷的「咚咚」声。

「娃才八岁！他什么都不懂！您行行好，放过他吧！」

「您要借寿，冲我来！我的命给您！我把我的寿数都给您！求您放过阿卯！」

他的哀求声在寂静的村东头回荡，带着绝望的哭腔。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，混着灰尘，糊了一片。

周围有几户人家悄悄开了条门缝，探头张望，眼神复杂，却没人敢出来说话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那扇黑漆木门「吱呀」一声，开了一条缝。

奶奶并没有完全出来，只露出了半张脸。那张橘皮老脸在门缝的阴影里，显得更加刻薄冰冷。她垂着眼皮，看着跪在门口、额头淌血的儿子，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嘲讽。

她看着爸爸那副狼狈哀求的样子，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冷的笑，干瘪的嘴唇里吐出的话，像淬了冰的刀子：

「你的命？」

「呵……」

「你的命，本来就是借我的。现在，你拿什么还？」

爸爸的哀求声戛然而止。

他猛地抬起头，脸上血色瞬间褪尽，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无法置信的惊骇。他张着嘴，像是离水的鱼，喉咙里发出「嗬嗬」的抽气声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你的命，本来就是借我的。

拿什么还？

小说《奶奶向全族借寿》 试读结束。